秦息换完衣裳出来，便看到秦柏穹坐在那看着之前下到一半的棋盘在发呆。

刻意放重脚步，提醒对方他的出来。

秦柏穹回过神来，看过去，冲秦息招招手，“过来，咱们父子俩将这盘棋下完。”

秦息应声走过去，坐回之前的位置，开始下期，父子俩气氛和谐，就好像方才的种种未曾发生过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秦柏穹忽然说道：“息儿，可怨过朕？”

“不曾。”秦息没有任何犹豫的摇头。

“真的？”

“……一开始怨过，后来就不怨了。”

秦柏穹：“……”

“父皇，儿臣谢父皇体恤。”

秦柏穹微微一笑，摆摆手，“朕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在南境安心，不过，仅限于在你回来之前，自己的媳妇还是要自己保护才好。”

秦息也抬首浅浅一笑，“恩，确实如此。”

“虽然已然成为定局，但朕还是忍不住想说，封家那孩子，并不适合你，不适合当皇子妃，也不适合……”

剩下的话无需言明，父子俩亦是心知肚明。

“也许在以前她适合的，但她失忆了，不，准确的说，以前的她也不适合，连自己舌头遗留下来的后遗症都接受不了，可见其心性的脆弱，这样的心性，是不适合现如今这个地位的。”

闻言，秦息也不急着说话，他知道，父皇这么说也只是说说而已，并不会真的为此而做什么，就算不看他，父皇也得看封家的面子，他和叶水水之间已成定局，并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

如果在他没成亲之前，他父皇说这番话她也许他还会急上一急，但很显然，他们已经成亲了，她是他的皇子妃，这一点毋庸置疑。

“世事无常，人都会变得，父皇也说了，水水失忆前与失忆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心性，那就说明，她还是会再次转变的。”

“刚醒来时，她干净单纯的就像是一张白纸，可经过数月，她便变了，身上有了烟火气，这不正是说明，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人的改变多半是与周围的环境有关，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她也会再次蜕变。”

秦柏穹并没有否认，因为他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他的人早已将叶水水短短的人生调查清楚了，任何细节不曾遗漏。

所以，对于秦息的话，他是赞同的。

也许对其他人来说，转变的可能性很小，但在叶水水身上，却潜藏着无限的可能，在她身上，就好像是一切皆有可能一般。

“倘若真的变了，你呢？可会变？”

秦柏穹在他回答之前，又幽幽加了一句：“你也说了，人都会变得，她能变，你也不例外。”

秦息将手中的白子放到棋盘上，笑而不语，有些话，说得再多有何用呢，比起说，他更想让父皇亲眼看。

他很清楚，为何父皇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于他，是因为父皇是过来人，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独守一人，在他心目中，是遗憾的吧。

所以，他想要看看他会有着怎样的一条路。

是和他一样呢，还是能走出完全不同于他的道路呢？

天色渐渐暗沉，一盘棋终于下完，父子俩打成了平手，未分出胜负。

秦柏穹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也不曾再留秦息，在其告退时，很爽快的便应下了。

离开前告诉他：“朕等你。”

短短三个字，饱含了沉重的期盼，不只是等你回来。

秦息了悟，郑重的点点头，跪地磕了三个响头，锦袍翻飞，俊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晚霞之中。

秦柏穹站在那看了许久，久到再也看不到儿子的身影，久到眼睛干涩，久到身形僵硬。

对待秦息，他是期盼的，期盼着他能让他看到一条与自己完全不同的道路。

*

盎然楼。

“怎么办，这天要黑了，小妹怎地还不醒啊？”

封凌伟急的团团转，再不醒就真的完蛋了啊。

“二哥，你别转了，转的我头都晕了。”封凌炀扶额，语气略显暴躁。

“你以为我想转啊，祖母那边都派人来过两回了，催着咱们回府，还有秦息那边……”看出他的着急来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对了，咱们要不还是让旭宏来一趟吧，他是大夫，一定会有法子的。”

封凌炀摇摇头，“来不及了。”

“那现在怎么办，若是让秦息知道小妹醉酒到现在还未醒，怕是会吃了咱们几个的。”

话糙理不糙，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封凌伟说的是事实，一旦秦息知道了，别说是吃了他们，剥皮抽筋都有可能。

不只是秦息，还有老夫人他们。

只是想着，都觉得人生充满了黑暗，就连眼前，都是一片黑暗的！

在所有人焦虑的期盼中，叶水水终于有了点反应，在他们你如狼似虎的注视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顿时吓了一跳。

“干嘛都这么看着我？”这让她莫名的以为自己是块肥肉。

何佳一把抱住她，“太好了，你可算是醒了，再不醒我们几个都要以死谢罪了。”

一旁的三个大男人赞同的点头。

叶水水抽了抽嘴角，“有这么夸张吗？”

“你说呢，尤其是我和三弟，当时可是我们俩带你出来的，你喝醉了，届时秦息指定得找我们俩算账，还有祖母，也将会第一个拿我和三弟开刀。”

封凌伟险些要喜极而泣了，“好在终于醒了，小妹啊，你差点吓死我们，以后我发誓，再也不让你喝酒了，绝对！”

封凌炀：“我也是。”

“还有我。”叶汉文。

“再加上我。”何佳。

叶水水默默捂脸，她不过是睡了一觉，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至于她刚醒来，便各种发誓吗？

叶水水醒了，当下封凌伟便吩咐下去，打道回府。

离开匆匆，也顾不得与叶汉文和何佳好生告别了。

一路飞奔，眼看着前面就是封府了，突然杀出了个人——秦息。

许是心理作祟，在看到秦息时，封凌伟格外的心虚，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磕磕巴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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