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哥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和你一道回去。”

去了内室急匆匆的换了件衣裳，便与钱春生回了钱府，为了怕耽误事，来的时候叶水水将皇子府的府医带了过来。

自从发生龙凤胎中毒事件后，秦息便在府上安排了两个府医。

两个府医轮番问诊后，得出结论感染了风寒，加上年岁大了，所以才会晕倒。

叶水水先让他们开了方子，待叶旭宏过来时将方子给他看，检查一番后便让人去抓药。

药还没煎好，里正便在昏迷中吐了，不但吐了，且还失禁。

此变故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要知道失禁一事并非小事，只有人在人事不知的情况下才会失禁，并非是什么好事。

钱春生和叶旭宏在里面清理了一番，子珊这边的药也煎好了。

给里正灌了药，叶旭宏又准备了药浴，一番折腾下来，热度总算退了下来，而此时，天色已经黑了。

府上还有四个孩子，叶水水不放心，便让子珊留下，自己先回了府，把府中的事安排了一番，第二天早上便又去了钱府。

到了钱府才知道，昨天夜里里正又发起了热，几乎是折腾了一宿，将将才退热。

叶旭宏和钱春生两口子熬了一宿，眼下都是黑色的。

“你们都回房歇一歇吧，爹这里我看着，有事我再叫你们。”

三人各自回房歇着了，叶水水便让人打了盆热水，亲自给里正擦脸擦手。

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药味，叶水水坐在床前，望着床上躺着的里正，也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她感觉里正又老了一些。

以前还有些乌发的头发，已然全白，双颊凹陷，满是褶皱的脸上覆着虚弱的青白之色。

叶水水忍不住的红了眼睛，曾几何时，那个曾经为他们几个小的撑起半边天的里正，会变得如此苍老虚弱。

一行热泪自眼眶中溢出，微颤着阖上眼睛，用力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知道，自己在害怕，害怕脑海中冒出来的念头……

这时，颊上传来粗粝的触感。

叶水水一怔，惊喜的睁开眼睛，只见先前还在昏迷的里正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爹您醒了。”

里正露出一抹虚弱的笑，“你怎么过来了？”

“您病了我能不过来吗，爹，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爹没事，就是年纪大了，这年纪大了，就要折腾你们这些儿女了。”

叶水水不赞同的蹙眉，“您这说的哪里话，您是我爹，孝敬爹是儿女应尽的本分，怎么能是折腾呢，好了爹，我们不说这个了，您昏迷了一天一夜，饿了吧，您想吃什么，我让人给您做去。”

里正笑笑，“你做主就好。”

“那行，您等一下啊。”

叶水水匆匆去门口吩咐了一番，然后倒了杯热水拿过去，扶着里正缓缓的给他喂了下去。

“好了丫头，别忙了，坐下陪爹说说话。”

将杯子放到一旁，叶水水用帕子给里正擦了擦嘴，又给他掖了掖被子，随后才笑着说：“爹想说什么。”

“丫头，爹梦到你娘了。”

脸上的笑容猛地一滞，心中顿慌，“爹您……”

里正拍拍她的手，淡笑道：“年纪大了，都要走那一步，这几年我也享福了，这一辈子啊，知足了。”

“爹，我不许您胡说。”

“我自个儿的身子我自个儿知道，我知道活不了多久了，好孩子，别哭，爹早就看开了……”

叹了口气，接着说：“纵观我这一生，自认为不曾愧对过谁，唯独你娘和几个儿女，当年你娘走的时候，我便想跟着去的，若非放不下你们几个兄弟姊妹，我早就跟你娘去了的……”

“现在好了，看着你们一个个成家立业，家庭幸福美满，我也就没什么心事了，等到了地底下，我也能跟你们的娘一个交代了……”

叶水水再也忍不住，扑过去一把抱住里正，“爹，您别这么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是皇子妃，我会给您吃最好的人参灵芝，给您延年益寿……”

“傻丫头，每个人都会走这一步，我今年都快八十岁了，活到这个年纪，也是够本了，人啊，就要遵循自然规律的。”

里正苍老的手慈爱的抚着叶水水的发，一下一下的，满是温情。

他们两人，明明没有血缘关系，明明非亲父女，却胜似亲生父女，甚至，比亲生父女还像亲生父女，父慈女孝。

叶水水一直认为，自己这一生能够遇到里正和钱大娘，是她的幸事，殊不知，对于里正和钱大娘老两口来说，亦是如此的。

感受到发上的动作停下，叶水水身子一颤，惧意顿时涌现，死死的咬着唇，颤抖着抬起头，手指哆嗦着送到里正鼻下，顿时松了一口气。

睡着了。

坐起来抹了把脸，为里正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小姐，吃的准备好了。”刚出来，便遇到端着吃食过来的子珊。

叶水水抽了抽鼻子，“先拿回厨房吧，爹他又睡着了。”

“您哭过了小姐？”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子珊一眼就看出她哭过。

叶水水摇摇头，扔下一句：“我去房间歇会，你看着点我爹，有事叫我。”

回到了在钱府她的房间，叶水水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趴在床上咬着被子无声大哭，很快，汹涌的眼泪便打湿了被子。

这几年来，她看着里正一天天的老去，不是没有想过会有那么一日，每当脑海中闪现出这样的念头时，都被她给强压了下去，打心底里不相信会有那么一天。

在她的眼里，里正就像是一颗苍天大树，为他们这些儿女遮风挡雨，永远是那般的刚直不弯，永远不会枯萎。

可是现在，她突然没有那么确定了。

尤其是里正的那一番话。

她知道，当年钱大娘逝世后，里正大病了一场，所有人当时都心照不宣，心照不宣里正生出了追随钱大娘去的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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