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蓁乘坐牛车回到村里,刚巧遇到韩木笙和几个年轻汉子从山里抬着大木头下山,此时正在大路边的槐树底下歇息,她跳下牛车就朝他那边喊了一句:“木头,过来下,跟你说点事。”
听着她这熟稔的吩咐声,村里人都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韩木笙拿着肩上的汗巾擦了把脸,走到她身边,微微低头看向她红润泛白的脸蛋,没说话,等着她开口。
云蓁压低声音将刚才在城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她既然来到了韩家,自然也要尊重他这个一家之主,对付他三叔的事情也不会瞒着他,说完后还补充:“我是个敢作敢当的人,是我做的,我不会不承认。他想打我的主意,受到点教训是他活该。”
韩木笙抿着薄唇,声音很低沉:“你尽管放手收拾。”他知道她是看在自己的面上手下留情了,若不是有那层血缘关系,他都想要了对方的命。这种人渣,真是丢韩家的脸。
这句话好暖心啊。
她就知道他是个明辨是非的人,既然他支持自己,那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她朝笑了下,笑容如夏花般灿烂美丽,随手从背篓里拿了个大黄梨给他,“那我先回家了,你们继续。”
“好。”韩木笙看着她甜美的笑容,还有嘴角那小小的梨涡,嘴角扯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容,拿着没洗的大黄梨直接开咬了。
她回到家时,厨房里正忙得热火朝天,云蓁走过去一看,见刘氏和江氏,韩青梅三人在忙活,好奇一问:“伯母,青梅,嫂子,你们这是做什么?”
韩青梅笑道:“云蓁,你回来了。原本家里的房子要后日才开工,哪知道城里送材料的东家今日就送了一批过来,大哥临时喊人去干活,所以我们也要提前准备饭菜招待他们。”
“哦。”云蓁将背篓放下,将刚才在路上买的两三斤肉递给她,“看来我有先见之明,还买了点肉回来。”
韩青梅轻笑:“刚才大哥临时去河里捞了两条鱼,还抓了三只野鸡回来呢,既然你买了肉,那就留两只鸡明天吃吧,反正还是活的。”
云蓁点了点头,将背篓里的肉包子和大黄梨拿给他们吃,然后自己打了些水洗脸,回房去看双胞胎练字了。
贺家的小孙子贺明飞坐在床上玩,云蓁拿了个肉包子给他啃。小家伙闻到香喷喷的包子,嘴角流了一丝可疑的银线,乌溜溜的眼珠子紧盯着包子,小舌头还不停的舔嘴巴,看起来特别可爱。
江氏将云蓁给她的大黄梨切成了片,拿过来给儿子吃,见他盯着云蓁手里的包子流口水,忍不住笑了起来。
双胞胎看到吃的也停下纸笔,洗了手拿了个梨子吃,他们平日里只在山里摘些野果子吃,从来没吃过这种清甜多汁的水果,两个人吃得那叫一个满足啊。
今日来帮忙干活的人有十来个,大中午时间都过来吃饭了。还是将外面的小院子搭成了帐篷,大家坐在帐篷下吃饭,他们回来时两张桌子上都已经倒好了解暑的绿豆糖水,门口也备好了洗手的井水。
厨房里有三个人在忙活,云蓁就没过去帮忙了,她在屋里快速的抄书,时不时纠正下双胞胎念书时错误的地方。
有几个好奇的村民洗完手,端着绿豆糖水还走到她们屋门口来看一眼,倒是也都规矩的站在门外,没有大咧咧的冲进她们这算得上“闺房”的地方。
还没到开饭的时间,大家都在院子里坐着歇息。这时突然有个人赶着驴车来到了老韩家,在大门口吆喝了一嗓子:“有人在家吗?”
茅草屋这边十来个人齐齐转头看去,赶巧李郎中也在其中,他认识那说话的人,主动起身走过去:“老吴哥,今日怎么来这里了?”
“哎哟,老李啊,今日见到你可好了,跟你打听个事儿,韩福平家是在这里吗?”老吴哥也主动走了过来,大声问了一句。
“是啊,这就是福平家,你找他有事啊,他今日早上去县城了。”李郎中跟他还算熟悉,所以就直接告诉了他。
“我知道,他今日在县里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他和他二舅子被城里一帮地痞无赖给打断了腿,是我们医馆给他包扎的,他大舅哥让我将他送回来,顺便找他婆娘拿医药费。”
老吴哥声音不大不小,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齐齐起身大步去看大门口驴车上昏迷的韩福平。
高氏原本还赖在床上一动不动,听到外面的话后,吓得立马跳下车,套着双布鞋就冲了出来,满身的肥肉都在颤抖,声音尖锐刺耳:“你说什么,我相公被人打断了腿?”
老吴哥见过高氏,点了点头,还补充了一句:“还有你二舅哥也被打断了腿,有很多人看见了,是城里一帮小混混打的,人全跑光了。”
高氏一张肥脸发白,踉踉跄跄的冲过去,见韩福平昏迷着不省人事,趴在驴车上哭天抢地:“相公,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要对你出手啊,你倒是醒醒啊,我们去报官,抓住那群地痞无赖送官挨板子啊。”
赵氏原本在屋里唉声叹气的纳鞋底,如今听到家里另一个儿子也被打断了腿,两眼一黑,差点倒在地上,还是喊了一个孙女才颤抖着身子出来,在门边上就开始哀嚎了。
韩福安和宋氏想出来看也没法动弹,他们的腿现在还不适宜下床,只能透过窗户朝外面看,见三哥也是右腿断了,不知为何竟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突然间心里就平衡了。
两个女人哭哭啼啼的,老吴哥一阵烦躁,怎么他们家连个做主的男人都没呢,他脸色也阴沉了几分:“高氏,别哭了,韩福平又没死,躺三四个月就好了。之前你大哥送他来医馆的时候,他和你二哥都没有昏迷,当时就问过他要不要报官,他们俩都说不报官,说不定是知道对方是招惹不起的人,是自己做了什么惹怒对方的事呢。你们还是少闹腾了,免得给家里招来什么祸事。”
赵氏和高氏都将他的话听进耳朵里了,她们虽然不知道韩福平到底在外面做什么营生,可知道是不太能见光的事情,当下立即咬紧牙关不大声哭了,只呜呜的流泪。
见她们听进去了,老吴哥心里一阵鄙视,他一直在医馆里干活,自然知道高家那两兄弟和韩福平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俗话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他今日送他回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老吴哥的话再直白不过,村里人的眼神齐齐变得微妙了,韩福平这是自己在外面惹了事遭报复了,真是活该。
“好了,人已经送回来了,还带了五天的药,给你们抹去了零头,总共是四两银子。你们现在给钱吧,我还得回去给掌柜交差呢。”老吴哥将一包药递给站在旁边呆愣着的韩立珍。
老韩家的财政大权在赵氏手里,可她根本不想出这么多钱,只回房拿了二两银子,其他的要高氏自己出。
高氏想要骂,可想到小叔子夫妻俩短腿时也是如此,她不得不忍下这口气,气呼呼的回房,翻了许久才拿出散碎的银子来。
李郎中和几个乡邻帮了把手,将不省人事的韩福平送回了屋,然后齐齐回到茅草屋这边吃饭了。
农村里的人本来就比较信迷信,有人悄悄在背地里说韩木笙回来了,韩福庆和贺氏两口子的冤魂开始报复老韩家的人了,欺负过他们的人是一个接一个的来,肯定一大家子都无人能幸免。
至于这都是后话。
不过也将赵氏和高氏吓个半死,毕竟他们都做贼心虚。躺在床上的宋氏都听到了不少,每日每夜都无法安睡,好似真的看到大哥大嫂的亡魂在缠绕着他们似的。
其他人都去看热闹了,连刘氏和韩青梅她们都去了,只有云蓁在厨房里默默的盛饭端菜,还有韩木笙在旁边洗手,她笑着跟他说:“木头,我真的是个挨千刀的吗?”
韩木笙用井水搓了把脸,淡淡的睨了她一眼,说了一句:“千刀也划不开你的脸皮。”
云蓁一脚踹过去,还回了一句:“那是你家的刀生锈了。”端着碗就咬牙切齿的出门了。
韩木笙轻巧就躲过了,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显得他整个人竟然阳光开朗不少。
中午的菜是刘氏和韩青梅炒的,虽然手艺不如云蓁,可味道也很不错了。有大盆辣椒炒肉,鸡肉和水煮活鱼三道荤菜,其他都是素菜,还有两大碗酸爽的泡菜,也够一群汉子们吃饱饭了。
云蓁之前吃了个两个肉包,还吃了个梨子,不是特别饿,吃了小半碗饭,喝了一大碗丝瓜汤,吃了两块鸡肉就放下碗了。
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她先回厨房去烧水煮凉茶了。
韩木笙也很快吃完进来了,还难得的关切问了一句:“今天怎么吃得这么少?”
云蓁还在记仇:“被你气饱了。”
“那我以后天天气你,刚好省粮食。”韩木笙回了一句,大步出去了,脚步非常轻松。
云蓁拿着火钳在灶里使劲搓,恨不得立马烧红去将他嘴巴给封上。她算是看明白了,冷面是他的假象,熟悉后嘴巴毒死了,比她还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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