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甜甜被他这么一看,不自觉的就坐直了身子,叹了一口气,告诉他:“木笙哥,甜甜也知道嫁为人妇不该编排家婆的不是,可今日都是自家人在,我也还是跟你们倒几句苦水。薛家兄弟姐妹五人,三儿两女,相公刚好是第二个儿子,俗话说老大老幺是个宝,老二是根草,这句话在薛家显得格外真实。大姑子已经嫁人了,小姑子也议好亲事,明年开春就出嫁,现在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家里天天吵闹不停,我和薛平就是所有人的出气筒。
上次回来在娘家住了一晚,第二天青梅塞了两只野鸡四五斤肉让我带回去,本是一件高兴的事,结果反倒引来祸事。婆婆和小姑子,还有大嫂和三弟妹觉得我娘家发达了,你一言我一语逼着我们回来娘家拿东西,还让我们拿五两银子给小姑子买首饰添嫁妆。
我们自是不会同意,因为这件事就争吵了起来。小姑子当场就骂了我们很多难听的话,我当时气得想揍她,是薛平拉住了我。他也表了态,大哥和三弟添多少妆,我们也随大流,多的没有。结果当天下午我们出去干活,永奇放在家里让婆婆看着,小姑子就虐待拿藤条抽打他,婆婆就在旁边看着都不说一句,还是一邻居过来告诉我们的。”
贺甜甜说到这事的时候,眼泪汪汪的,她生的是个儿子,是薛家的孙子,她们竟然都如此对待,真是太没人性了。她还把坐在自己腿上薛永奇抱起来些,拉起他的衣袍让他们看,后背胳膊上现在都全是青紫的痕迹,很显然是用了狠劲的。
“她简直畜生不如,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也下得了手,她也不怕遭天打雷劈啊。”韩青梅一个没忍住,隐匿着的火爆脾气又窜了起来。
她骂完以后这才想起这畜生不如的是表姐夫的妹妹,见他低着头不敢看人,她自然也不好对他发火。
贺甜甜将儿子的衣袍整理好,抹了把眼泪,呜咽道:“可不是嘛,对我们再不满意也不该拿孩子撒气。全家就只有公公一个明理人,他回来的时候抽了小姑子两个耳光,还训斥了婆婆几句,拿了钱让我们带着永奇去看大夫,所幸是冬天,穿得厚实,还都只是皮外伤。
经过这事儿,我们也知道没法继续在一起过了,当天晚上就提出了分家。公公年轻的时候也走南闯北,性子大气明事理,他估计也早就想分家各自过了,不管婆婆怎么闹腾,他昨天拍板同意了我们分家。不过突然分家,也没时间给我们建新屋,就暂时还住在那,从今天开始就算是出来单过了。”
“单过挺好的,跟他们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反而没清净日子过。年后你们来县城经营铺子,有那一家子的拖累,说不定还要给你们整很多事情来,现在这样最好不过。”韩青梅是深有体会,和老韩家分了家后,他们虽然清苦了点,可日子过得温暖多了。
贺甜甜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是啊,只不过你表姐夫心里不舒服,也是想不通。同样都是儿子孙子,婆婆对他和永奇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好像他们就全是捡来的一样。”
“想不通的事情多得是。表姐夫那娘亲和我们祖母是同一类人,偏心偏得没边了,明明好的就当根草,不好的就当个宝,日后要受的苦头都是她自己作的。她既然选择了其他的兄弟姐妹,没把你们看在眼里,你们也没必要太在乎她了,逢年过节孝敬下就行了。”韩青梅只好劝慰。
韩青枫皱着眉头突然问了一句:“表姐,那你们分家分到了多少东西?”
贺甜甜苦笑道:“我们家本就日子过得紧巴巴,家里总共才三亩水田两亩旱地,要养着十几口人。公公做主给了我们一亩水田,至于其他的钱财和东西,婆婆在地上撒泼打滚坚决分文不给。我也知道家里头日子难过,公公也不容易,所以和你表姐夫商量了下,这一亩水田都没要,还是还给了他们,算是净身出户,以后每年给爹娘孝敬一两银子和一百斤粮食。”
“那你婆婆和姑嫂们还不得乐死啊?”韩青梅不用想也能猜到。
“是啊,全都用傻子似的眼神看我们。我们两这些年存起来的钱算了下也就二两银子,好在木笙哥给了我们一个店铺安家,不然真的只能去喝西北风了。”贺甜甜十分庆幸有娘家人扶持,不然这辈子要苦到头了。
韩木笙将茶碗放到桌上,冷不丁来了一句:“签了文书没有?”
薛平抬起头来,与贺甜甜对视了一眼,夫妻俩齐齐摇头,他们真没想过这事,是自家人嘴上谈拢的。
“现在过去一趟,把文书签了,盖上官府大印。”韩木笙冷着脸站起来,吩咐一句:“向东和向南也一块去。”
贺家兄弟两闷声应了一句:“好。”他们身为娘家兄弟,自然是要过去撑场子的,他们这妹夫太过于憨厚老实,有这样一群极品亲戚,日后看来还得好好教育下妹妹,让她管好这个家了。
韩木笙赶着马车,载着贺家兄弟两和薛平贺甜甜夫妻俩去薛家了,小豆包薛永奇就留在家里交给刘氏带着。
江氏也将孩子交给婆婆照顾,她打算回去浆洗衣服,刚走到韩家大门口,就见一群有些眼熟的人赶着牛车来了靠山村,定睛一看,见坐在牛车后面的是宋氏和一双儿女,她这才想起来这赶车的老夫妻是宋家老头和老婆子。
宋家人早就听闻韩家大房在村口建了大屋子,老两口朝这边看了一眼,这么大的青砖瓦房可要费不少钱,韩木笙果然在外面挣了大钱。坐在后面的宋氏和韩立冬韩立夏也看到了这比县城地主老爷家还要大的屋子,母子三人脸色齐齐阴沉了几分,还有一丝复杂贪婪。
等他们一走,江氏转身又回韩家,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韩青梅姐弟三人,“青梅,宋春芽带着儿女回来了,还是宋家老两口赶牛车送回来的,这事恐怕不简单呢。”
韩青梅还未说话,刘氏就抱着小外孙,顺手牵着小孙子起身了,“我们现在去看看热闹。”
这个时间点还挺早的,很多妇人都在河边上浆洗衣服,男人们也没什么农活要干,三五几人约好拿着柴刀准备一起去后山砍柴。见宋家老两口将女儿和外孙们都送回来了,很多看不惯宋氏的人齐齐嗤笑。赖在娘家住了这么久,现在连爹娘都嫌弃,亲自给送回来了,真是丢人现眼。
宋氏看到他们那讽刺奚落的眼神,只觉得脸上臊得慌,一阵青一阵白,气呼呼的瞪着他们。
赵氏刚巧从鸡窝里捡回来两个鸡蛋,见一辆牛车停在老韩家大门口,她将两个鸡蛋踹在衣兜里,大步走过去一看,看到前头的两人,扯着嗓子夸张的大喊:“哎哟喂,今日是哪阵风将大姐和大姐夫给吹来了?”
宋氏的娘亲赵彩玉正是赵氏的同胞亲姐姐,不过姐妹俩容貌不太像,赵彩玉的五官轮廓好看多了,年轻时候应该也是个还不错的清秀美人,赵氏的脸就显得刻薄阴沉多了。
赵彩玉瞧着她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心里一阵气闷,嘴上功夫也不甘上下:“你们老韩家的媳妇儿孙到我们宋家吃喝拉撒几个月,你们都不过来算下花销,我们这不只得自己送回来,跟你们算笔账,顺便把一切吃穿用度稍后拉回去呀。”
赵氏脸上怪异的笑容直接僵住了,面皮抽了抽,舔着脸道:“大姐这说的哪里话,他们不也是你们的女儿和外孙嘛,吃点娘家人的东西又不是个什么稀罕事。”
“你说的倒是轻巧,四张嘴在我们家吃,就算是只吃糙米和青菜萝卜也得两担粮食了。既然二妹这么大方,回头我们给福芳捎个信去,让她也带着一家大小全部回老韩家,在二妹这里吃上三个月,反正也不是个什么稀罕事。”赵彩玉原话奉还给她,她对这个二妹再了解不过了,小气自私吝啬,从小就是这么个性子。
她说的福芳正是赵氏唯一的女儿韩福芳,也就是韩木笙的姑姑。十六岁就嫁人了,嫁到了临县,路途遥远,那边家境还算不错。这门亲事是韩老头亲自定的,虽然远了点,可他这唯一的女儿过得还不错,这一直是他欣慰的事情。而韩福芳与大哥韩福庆关系好,与下面两个弟弟不太合群,自然也不喜欢娘亲赵氏。自从韩老头和大哥大嫂去世后,她中间只回来看过韩家姐弟三人一次,后面就再没回来过了。
站在后面看热闹的人群中的韩青梅听她提起姑姑,与刘氏对视了一眼,也想起了一些往事,现在家里条件过好了,看来他们兄弟姐妹四人该抽个时间去姑姑家拜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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