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木笙视线落在她抓着自己胳膊的双手上,声音很低:“云蓁,师傅是个有通天本事的高人,他预测的天命之言从没失言过。”
他的话意思很清楚。
他也相信师傅的断言,他这一辈子只有一女子能配之。
“所以,你在等那个女人出现吗?”上次他们谈话的时候,云蓁就偷偷听到了,现在想着他在等一个女人,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韩木笙抿着唇,没有接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云蓁认清了自己心里所想,她也是个敢说敢做之人,用力抓紧他的胳膊,冷声威胁:“韩木笙,你给我听好了,就算你师傅说的是真的,这世上只有一个女人能嫁给你为妻,那这个人若不是我,我不会让对方活着。等她一出现,我就杀了她。”
“云蓁...”韩木笙喉咙滚动了下,看着她一脸冷厉肃杀的模样,知道她说的话是认真的,可就算杀了对方又能如何,他们还是不能在一起的。
“我看中的人也好,物也罢,只有我不要的,没有人能从我手中抢走。我不管那女人未来的身份和背景,我提前预定的人,她休想来抢走。”云蓁将自己在感情上的霸道一面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不论是前世今生,她都活得高高在上,她决定的事情也无人可以干涉。
对于她这态度,韩木笙说不出是喜还是恼,只道:“你太霸道。”
“我就是霸道,我也有霸道的资本。我有精神洁癖,我看中的人和物只能归我所有,我不允许任何人惦记,不然我手里的刀可绝不会饶过对方。”云蓁一脸笃定坚决。
韩木笙深邃不可见底的眸底深处翻涌着巨浪,那仿佛是一个无底的黑洞,好似要将她吸进去吞噬掉,一句无情的话语也从他性感的薄唇间吐了出来:“你杀了她又能如何,我终究都不会娶你。”
云蓁抓着他胳膊的手颤了颤,本就有些苍白的嘴唇蠕动了下,竟找不到一句话来撑住自己的底气。
他的话可真干脆,真直接,一句话将她的所有决定判了死刑。
她竟然忘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做主的,她就算再坚定又如何,他明明白白说明了他不会娶自己,日后就算杀了那个女人,将他强绑在自己身边又如何?
他的心不在,强迫他又有何用,那样只会让他更讨厌自己,而她还霸道的将自己逼成了一个破坏别人天定姻缘的小三。
这样的局面不是她想看到的。
可,她才刚看清自己的心意,才刚走出主动表白的第一步,她就要主动退出,日后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恩恩爱爱吗?
这不是她想要的,她做不到成全别人委屈自己。情不知所起,却已一往情深,她已经彻底看清了自己的真实感觉,两世的初恋,她做不到拱手让人。
他那冷冰冰却异常清晰的话在脑海中一遍遍回荡,一颗心变得又酸又涩,她突然间松了手,端正身子坐回原处,有些湿润的眼睛瞥向远处白茫茫的山峦,任寒风肆意吹着她的脸庞眼睛,想让这冰冷的寒风吹平自己一颗混乱浮躁的心。
韩木笙从侧面能看到她那双如星辰般璀璨的大眼睛里浮出来的白雾,心里有些后悔刚才把话说重了,可说出来的话无法再收回来,只能在一旁沉默等待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蓁面色冷静了下来,心里那一团乱麻也被她强制压下了,眉宇间冰冷了几分,站起身来将行李背到肩上,深沉如夜般的眼睛看向前方那连绵起伏的山峦,淡淡道:“继续出发吧。”
韩木笙明显感觉到了她身上的冷漠,又跟上次闹别扭时一样了,他想要开口劝她多休息一会儿,可她好似察觉到了般,脚尖一点直接飞走了。
两道人影在白雪皑皑覆盖的崇山峻岭间飞跃,一直到夜幕深深时分才找到一处安全隐秘的山洞住下。
韩木笙外出找了些干柴和松柏枝进来,点起火把在四周查看下环境,检查是否有毒物猛兽隐匿在暗处。
云蓁用随身携带的小瓷坛在山里的溪边装了些水,架起火堆烧了一锅开水,麻利的将在山里头捕获的野兔剥皮,清理干净后剁成了小块,放进了另一个小锅里,放了些随身携带的油盐辣椒末姜蒜香料等,一股脑一锅炖了。
山洞里飘香四溢时,韩木笙又从外面扛回来一大捆干柴放到火堆边上。他见云蓁已经将松柏枝平铺在干燥的石板上,两个人晚上要用的厚实睡袋也平铺好了,旁边两个皮囊里也装满了鼓鼓的开水,他解开韩青梅给他们准备的干粮袋子,从里面拿出些用油纸包着的鸡蛋饼,递给云蓁:“云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好,你先放着吧,我先看下锅。”云蓁没回头看他,嘴上随意答着。
韩木笙将饼子放在她的水囊旁边,心里叹了口气,她这次虽然跟他说话,可他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兴致不高,不再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心里头好似压了很多事一般。
云蓁性子是这样的,高兴与不爽都表现在脸上,她高兴的时候无时无刻都在笑着,不高兴的时候也总板着张脸,对人也爱理不理的,而让现在这样确实就是不高兴的表现。
她拿着筷子在锅里搅动了下,兔肉炖烂了,她用布包着锅柄端下来,直接倒了一大半到韩木笙的碗里,自己留了一小半。这只兔子有五六斤,清理干净内脏后,也约莫有三四斤肉,留了一点点肉明日早上吃,两个人各分一碗兔肉,配合着饼子热汤,足够吃饱了。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没说一句话,云蓁兴致不高,韩木笙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边吃边看着她。
吃完饭后,云蓁用开水将两个人的碗冲洗了下,用干布擦净后就收了起来。两人随意倒了些热水擦了下脸,冲了下脚,算是洗漱完了。
小山洞里是安全的,韩木笙在山洞口设置了些陷阱,野兽若要闯进来,肯定会引起响动。对于他们习武之人来说,睡觉时也会格外的警醒,所以今晚上并不用担心太多,可以在洞里安心的睡觉。
收拾完自己后,云蓁往火堆里添了些柴,打开睡袋,也没避讳,直接脱下穿在外面一层最保暖的皮毛小袍子盖在睡袋上,消瘦的身子轻巧一动,整个人就笔直的装进了睡袋里,闭上双眼,也不打声招呼就开始睡觉了。
韩木笙静静的在火堆边上喝酒,视线落在炙热的火光中,山洞里只有炉火中偶尔传来的霹雳啪啦的轻微柴禾爆炸声,还有云蓁那轻微均匀的呼吸声。
好不容易两颗心接近几分,可因为今日的一番话,彼此间好似竖立了一层破不开的薄膜,硬生生将两个人隔离开来了。
这是他一手造成,也是现实逼得他不得已这样而为之,他不后悔,可却悔太直接伤了她的心。
穿着一袭墨色棉袍的他坐姿很正,背脊挺得笔直笔直,好似外边山林中似要冲上云霄的倔强青松,微微侧头看着柔和火光下照耀着她的侧脸,墨黑的瞳孔眼波流转,心里头却在百转千回思考着各种想法。
云蓁刚开始是心情不好,今日不想跟他说话,想干脆躺进睡袋里闭目理清下脑子里的那一团乱麻。可也许是今日太累了,一躺到暖融融的睡袋里,睡意就来了,不过一会儿就沉沉的睡着了。
韩木笙一个人静静的坐着,也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的侧脸,好似永远都看不够一般。他估摸着这样坐了一个多时辰,往火堆里多添了些柴火,正准备去躺下休息时,听到睡着了的云蓁竟然说起了大串的梦话。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走,你们答应带我暑假去布达拉宫旅游的,你们还答应十岁生日带我去香港迪斯尼乐园玩耍的,你们不可以言而无信。”
“爸爸,蓁儿今年考试得了全校第一名,书法和歌唱比赛也是第一名,你说会奖励钢琴给我,我现在不想要了,我只想你们陪着我。我再也不闹着到处玩了,我不要吃肯德基,不要漂亮的裙子,不要去迪士尼玩耍,不要吃巧克力,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们搬回深山里住,在我成年之前再也不出山,好不好?好不好?”
“妈妈,蓁儿不喜欢蓬蓬的公主裙,我喜欢昊天哥哥的军装。妈妈,蓁儿想长大了去当兵,穿着令人自豪的绿色军装,我不要当优雅高贵的小公主,我要当保家卫国英姿飒爽的特种女兵。”
“爸爸,我考上大学了,想要报军校,可是义父义母不同意,他们说当兵太辛苦,不想我去军营里摸爬滚打。可我喜欢,怎么办?爸爸,你若在的话,肯定会支持我的,对吗?义父义母和哥哥那么疼我,视我为亲生女儿抚养长大,把我宠成了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我也不能让他们操心,对吗?”
“爸爸,妈妈,蓁儿没去念军校了,我选了一所名校念大学,听义母的话选了外语专业。我去了全世界很多很多的地方游玩,去了巴黎埃菲尔铁塔和罗浮宫,去了普罗旺斯看薰衣草,去了荷兰看郁金香花开,去了妈妈最喜欢的伦敦,还去了爸爸喜欢的威尼斯,还去了美利坚和加拿大。
爸爸,我想从珠穆朗玛峰回去后,就邀请哥哥一起去非洲看野生动物,我想去看斑马,去看狮子,去看长劲鹿和非洲大象。爸爸,妈妈,蓁儿出去游玩的时候带上了你们的相片,我要带着你们周游世界,走遍全世界所有的国家民族,我要你们和我一起看遍人世间所有的美好风景,我要你们永远陪在我身边,永远都不离开我。”
她的语速很快,声音很低,可对于习武的韩木笙来说,每个字都清晰的映入了他的耳朵里,心中震惊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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