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新裙子上泥水滴答,已经糊成一团。
“今天若不是他帮忙,我们俩可就惨了,怕是到半夜也摸不到家,快走吧!王叔他们肯定已经等急了!”赵二此时可感谢乔九了,若不是乔九在背人,换着自己一定还在路上。
王三秋抿紧嘴,跑一趟罗堡寨没有成果,还害得自己跟赵二淋雨。
若自己是男子,有着体力上天生的优势,雨中走路就不会这般狼狈,当然也不会坐猪架。
王大财想儿子,王小姑娘也想变成男子,在这时代不无道理。
迈出几步,僵硬的腿才慢慢活动开,摸索着又走一段路,才发现已经站在镇街的石板路上。
正想往里走,就见一人提着油灯,撑着伞站在不远的街角处。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爹,那人动了动,又叫一声。
王大财已经飞跑过来,油灯光亮下,能看见他踩起的大片水花。
“三秋,三秋啊!你们怎么哪?怎么这样晚才回来”王大财提着灯将王三秋仔细看了一圈,连声问道。
“爹,我可饿得狠,快走。”王三秋感觉自己就快走不动了,伸手扶住王大财的手臂。
入手冰凉,原来王大财也是半湿,不知道在那雨中等了多久。
回到家里,灶上早就热着一大壶滚烫的水,王大财一边絮絮叨叨的埋怨着,也不顾自己也是湿衣服,先给王三秋提洗澡水。
等到王三秋用热水将自己重新烫活过来,桌上已经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汤面。
还是回家的感觉才好啊!赵二自有赵小六和他娘照顾,可那个人呢?
王三秋压下心里的想法,明天做些好吃的感谢就是。
事与愿违淋了雨,吹了风,即便是洗过热水,王三秋还是不可避免的生起病来。
想给乔九做些好吃的报答一下也泡汤,一整天都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赵小六心急火燎的跑了两趟医馆请人诊治。
坐在阁楼的床铺边,王大财替她换着额头上的冷水帕子,看着王三秋已经烧得通红的脸,一脸愁容的问正收拾脉枕的大夫“辛大夫,我女儿这烧……怎么一天都没有退下去”
“她春上落水就受了寒,仗着年轻身体好没有好好将养,现在又淋雨受冻,自然是压不住的。你放心吧!你这女子被你养得好,多喝几幅药就没事了!”辛大夫是个老郎中,他说的话,王大财是信的。
送走大夫,王大财就忙着煎药,冷水帕子也不用了,只用被子将王三秋捂个严实,准备给她发出一身汗来。
王三秋头脑昏沉,身体仿佛一块石头坠在水中,她喘息着想要浮起来,却感觉手足无力。
一个梳着大辫子的女孩向她走来,她努力想睁大眼睛看清那女孩的面容,可身在飘飘荡荡的水流中,只能看见女孩对着自己蹲身拜了几拜,又说了些什么,就飘身离开。
“你一定是王小姑娘,回来!回来见见你爹再走!他在想你。爹!爹!快来!“她大叫着,努力想冲上前去拉住那女孩的手,问清她说了什么。
“爹在!爹在!三妞,爹在这里!”耳边有人急急的呼唤着,还有一只手被紧握住。
王三秋慢慢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被汗水湿透,而床前是一个眼睛红肿,胡子拉碴的小老头。
“爹!”王三秋张嘴,声音嘶哑得跟破了口的风箱。
“哎!哎!三妞,要喝水不”看着终于清醒过来的女儿,王大财又惊又喜,只是一天时间,他就憔悴了一圈。
王小姑娘的身体素质的确好,清醒后就想吃东西,人也开始精神起来。
有辛大夫说春上落水就没有将养好,王大财生怕这次再落下病根。
说什么都不让她出屋子,一日三餐都送进阁楼,甚至还买了一个崭新的恭桶回来,不用下楼去进茅房。
吃喝拉撒睡都在一屋,而且还门窗紧闭,在中午已经闷热的屋子里,这让人怎么受得了。
王三秋只得使出罢食绝招,才换来撤去马桶下楼的机会。但需要养病十天,喝药十副,就这两条,王大财死活都不退步。
王三秋要下楼,他就一步不离的跟着,王三秋不喝药,他就端着药碗望着。
只僵持了半天,王三秋就投降认输,被一个随时哭唧唧的男人盯着寸步不离,任谁都要疯掉。
大碗大碗的药水苦得王三秋喊天,还有鸡汤炖肉各种调补更是让她为自己跑去罗堡寨后悔得抓狂。
好不容易消下去的肉又开始往上长,每天院里都堆满东西,赵家兄弟也会早早过来,她想在院里蹦跳都没有场地了。
跑步!这关禁闭一结束,就继续每天跑十里。
王三秋每喝一碗汤下去,就给自己加一个训练项目,只有这样才能让心情好些。
被关在屋里每天闲着无事,她将王小姑娘那些宽大的男式衣衫通通找出来。
经过这十天的魔鬼训练,现在针线活也基本上能做到平直均匀,给几件暗灰的夏衫和裤子还缝了绑带,方便跑步,就连束胸的布条也用针线缝过。
在憋疯、能下楼之前,还勉强绣出半张鞋面。
等她重新身穿男人衣裤,腰和裤腿都扎上绑带出现在大余渡的码头边时,已经是十日后。
对着江面深深吸一口带着腥味的水气,丝丝凉意沁人心脾,顿时精神抖擞。
现在天已经大亮,四处有人在走动,她也不担心会遇上蛮牛报复,至少不敢在第三个人面前,这些人对自己当众发的誓言也是忌惮的。
从码头一直跑到路边的一棵柳树,王三秋停住脚,压腿弯腰稍做休息,这里正好是去下江村的一半路程,以此回转,五里折返跑,正好能赶上卖早饭。
有踢踏脚步声从下江村传来,王三秋虽然已经跑过几月,下江村也有几人知道,她还是不想太过出格,起身站到树后,只等来人走过再回镇上去。
却不想那人也在树下停住,时间慢慢过去,还没有想走的意思。
王三秋微蹙起眉,摸摸挂在自己腰间的柴刀,从树后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