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秋双手接住,露出笑来。中午没有吃东西,此时正又饿又渴,这串葡萄虽然不能管饱,总算能解一些问题。
撩起衣袖擦擦就丢进口中,又酸又甜,遍口生津。
“乔大哥,你也吃葡萄!”王三秋觉得自己一个人吃独食不好,她捡了几粒最饱满的葡萄擦去白灰,走到正蹲在水边,用一柄小刀扒兔皮的乔九身边。
“不吃,你站一边去,注意看江面,有船寻人就喊一声。”乔九头也不抬,侧过脸,避开递到嘴边的葡萄。
王三秋不走,她在乔九身后蹲下来,不看血淋淋的兔子,一边吃葡萄,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乔大哥,我们是在这里等,还是想办法走回去”
此时距离落水已经过去快两个时辰,那艘船当时离开小码头不远,应该有人开始打捞了吧。
只是自己二人所在的位置偏离江心,又远离那处小码头,也不知道那些人能否找到这里。
她却忘记了,当时无人呼救,船又在极短的时间里倒扣入水的,旁人想发现都难。
“先等等,若是没有人找来,就只能走路了!”乔九动作很快,整张兔皮就被剥下来,又将皮放在石头上用刀反复刮去里面的肉脂,还用沙土揉搓,尽量想将油全部蹭掉。
两人此时默契的没有提船下的人如何了,这样的行劫,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
乔九没有看见王三秋故意扒船的动作,只以为当时惊恐才扶船,还差点连自己也扣在下面,倒是对王三秋安慰了几句,
有码头的人作证,有逃掉的船老大作证,若官府查来,这三人死了就是水鬼劫船,不死……几乎是不可能。
“乔大哥,你一直都是跟着我的”王三秋捏着一粒葡萄,放在嘴边用牙轻轻磕着,终于把这句话问出来。
“嗯!”乔九手上动作停了停,嗯了一声。
“在芦苇荡中的人是你”
“嗯!”
“在县城里找回我荷包的人是你”
“嗯!”
“你是早上走路赶到这处码头上的”
“嗯!”
“这些人是你找来的吧?要英雄救美”
“嗯!嗯”乔九本能的答应,又猛的反应过来。
自己冒着天大的风险救她,居然被误会成地痞纨绔惯用的手法,而且还搭上几个人的命,这是何等的耻辱。
怒气瞬间冲满他的脑袋,就连在京城动手时迟迟未到的接应都没有此时愤怒。
乔九双目喷火的瞪着王三秋,气恼的话脱口而出“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居然认为我是自己演戏……”
话说一半,却哑了口,在他嘴里,被王三秋塞了一粒葡萄。
眼前的女子正眸光盈盈,含笑带羞的看着自己。
乔九暗呼糟糕,刚刚气急暴露了心事,以他沉稳的性子居然也被这女子套出话了。
知道这里的姑娘会主动追求男人,以他的容貌就是在京中王府也不缺示好的女子,手绢花帕,头花耳环,搭讪的东西五花八门。
可也没有被人这样塞过葡萄,满腔委屈和无边怒火被这颗小小的葡萄给堵得烟消云散。
乔九心里激荡,口中的葡萄无意识咬破,一股古怪的酸涩让他差点跳起来,这是一粒还没有熟透的青葡萄。
顿时丢下兔皮,捂住马上要被酸掉的腮帮子,指着王三秋说不出话来“你……你……”
“哈哈!”王三秋笑出声“活该!这样大的事,谁叫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就不用犯险去县城,你也不用这样辛苦奔波劳碌”
被人作弄,乔九紧蹙眉头,耳根微微有些红,终究没有舍得将酸葡萄吐出来,咽下去才艰难开口“是蛮牛找的人对付你,躲过一次,难逃第二次。你要出门,正好解决此事,免得生出后患。”
这是意料之中,又是想象之外,王三秋索性在他身边坐下“蛮牛不怕毒誓了?”
“发誓不过是缥缈虚无的东西,自己哄自己,也只有心诚才有效。他是被你逼的,肯定会想办法说服自己对你出手。”乔九也坐下来,不过离她远了些,继续用石头刮蹭打磨兔皮。
王三秋叹气,这几个月能拖住蛮牛已经不易,现在他开始动手,以后怎么办,连门都不能出
可是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今天脱险还全靠乔九、小六和自己会水,若是换成其他地方,就还不一定这样幸运了。
听到王三秋叹气,乔九停下手上的活计,看着她道“你也不用着急,这三人死在江里,蛮牛只当天罚,不敢再对你下手。若是你再出言吓他一吓就更好。”
他说出死三个人,就跟说手上的兔子一般平静。
王三秋目光落在正打着旋流淌的江水上,心里不由生出寒气,只是一个转换,命运就从自己这边的三人,换成了另外三人。
两人一时无话,刚刚吃葡萄的暧昧也被这句死人给冲没了。
江风呼呼刮过,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江面还是没有过往的船只。
也不知道是被拦在出事地点,还是没有人发现此事,他们不能再等下来。
乔九终于将兔皮打磨成一层带有兔毛的皮,他将其切割成两片窄条,又用余下的皮边搓成细细皮绳,这才坐到王三秋身前。
“把你的脚伸出来。”还拍拍自己的膝盖。
脚,对女人来说还是有些禁忌和神秘,砍青节上她赤足回家,对她千般宠爱的王大财都怒吼了。
现在要她这样大咧咧把脚放到人家膝盖上,她跟乔九还没有熟到那程度。
“你要干什么?”王三秋将脚缩进裙底,几根脚趾头蜷缩着,像虫子一样拱扎进土中。
乔九也不跟她解释,俯身一把抓住雪白的脚踝,拉到自己面前,将长条兔皮放在她的脚底板,这才开始系上皮绳。
王三秋本是坐着,被拉得身体一仰,斜躺在地上,脚就放到乔九的膝盖上。
这姿势太那啥了!
就是见多识广、胆大包天的王三秋,也感觉吃不消。
乔九却目不斜视,他忙着自己手上的兔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