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岸时,她才看清乔九留有长发,额角还有一块突兀的疤痕,将他的柔美打破,添上几分煞气,难怪他随时都包有缠头,就连天热也不松开。
平时只看见他剑眉星目,此时才看得真切,被缠头压住的眉尾微微上翘,显得桀骜不驯,只是额角那道疤痕有些狰狞,王三秋避开不看。
在火光的映衬下整个人俊美异常,睡梦中薄唇也是紧紧抿着,此时发出细细鼾声。
白日冷漠的脸已经变得柔和,王三秋伸出手指在他的脸上方比比划划,量量高挺的鼻梁,又比比修长的眉毛。
正得意忘形间,突然发现乔九长而密的睫毛好像动了动,吓得她呼的坐直身体,不敢转头。
等到乔九重新睡稳,王三秋才吐出一个口气,不敢再造次。
她撑起身子,将自制皮鞋绑在脚上,轻轻走几步,有笋壳在,脚下硬邦邦的,而且棕绳接触到地面,走路也不打滑,只是有细微磨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最大的麻烦一去,困意顿生,她头天晚上在临桐县里就没有睡好,又是惊吓一天,此时强撑着的眼终于熬不住了。
地上只是半张竹席,她不可能跟乔九挤到一块,于是围着火堆转一圈,添加上更多木柴,这才从屋里端出一张凳子放在席边,自己坐着头枕着手臂趴在凳上,很快也就睡着了。
等她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惊醒时,已经是天光大亮,身上感觉有些冷,入目一堆篝火已经快熄灭了,正冒着些许青烟。
还有晨雾里的树和竹异常高大,都随风轻轻摇摆,这个角度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对。
王三秋陡然反应过来,心里一惊,翻身坐起,果然正躺在竹席上。
院子只有她一个人在,乔九不知所踪。
晚上发生了什么?明明一直坐着,怎么会躺在席上去的王三秋努力回忆也想不起来。
她顾不得理身上皱巴巴的衣衫,起身在竹林周边转了一圈,才发现乔九正在山泉边洗脸,旁边放着一个砂锅。
这样正好,王三秋退出竹林,悄悄跑去废弃的地里,过了小会才出来。
乔九已经重新生起火,正在烧水,见她过来,才道“我在泉边放着柳枝和盐,你把这几个碗带去洗一下,刚刚粘灰了。”
王三秋正为睡到席上有些尴尬,听他这样说,忙端着两只碗去了泉水边。
泉水汩汩流淌着,石边放着两只折好的细柳条和一小撮盐巴。
王三秋突然能体会自己初来时进厨房,王大财端着饭碗的那种不真实感觉。
前天,这个乔九还是印象中关系一般的熟人,今天……,唉!是自己在梦里,还是世界又变了
咬破柳枝蘸盐擦洗过牙,又用冰凉的泉水洗过脸。
装有梳子衣服的竹篮随船沉了,白天从水里出来她的发辫没有松开过,基本上还能保持原样。
此时睡了一晚,早已经蓬乱,只能重新打理。
松开辫子,用手指慢慢捋顺梳理长长的头发,等到勉强结成发辫,她也终于完全恢复正常了!
今天必须回去,自己已经失踪一天一夜,赵小六肯定已经把消息传给王大财。
她无法想象,那个小老头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自己哪里还有时间去想这些花前月下的事,乔九虽然说过未婚,可具体的情况他并没有多提,还有很多事明显都是隐瞒着的,需要慢慢仔细了解。
不过让她欣慰的是,从昨天到现在,她能感觉出乔九的确品行端正。
孤男寡女共处一处,而且还算是两情相悦,除了喂水时稍显唐突,其他的,他并没有多的逾越之举,这也让王三秋晚上安心不少。
一个男子偶尔表示亲昵是情调,随时都跟发情的公狗一般那就是骚扰。
尤其是两人此时关系并不明朗,又身处困境内,再有动作,难免会有挟恩图报的嫌疑。
乔九表现得很好,让王三秋感觉面红心跳之余,也能有时间思考自己的选择,而不会心生反感。
撇开冒死保护自己不提,单这善解人意一条,就有资格放入备选夫婿行列,当然排在首位。
想通这一点,再出现在乔九面前时,她已经能坦然接受递过来的烤薯和水。
“九哥,吃过饭我们就抓紧时间赶路吧!鞋我已经弄好了,不会再出岔子。”王三秋将自己的脚大大方方伸出来给他看。
乔九只知道她忙了半夜,不知道做成啥样了,此时才仔细看清楚。
比起前一日他绑的鞋带,这次要结实许多。
脚背覆盖着三指宽的布条,只露出五个脚趾头在外面,遮遮掩掩就好像并排卧着的五个小萝卜头。
兔皮绳结被重新编过,像是男人穿的草鞋,又不像,绕着细细的脚脖子一圈,能将鞋牢牢固定住。
这些细绳跟雪白的肌肤映在一起,有一种莫明的诱惑……
因为乔九的容貌俊美,安插在王府中的职位又是内廷侍卫,特殊情况时有发生,男女之事是必须要懂的。
此时即便经过特训,也难免会心生波荡。
乔九侧过脸,不再看她“你吃过东西我们就走,那边有些梨树,我这就摘些来带在路上吃。”
说罢,也不再理会正等着夸奖的王三秋,迈步就进了竹林。
见他又突然脸色古怪起来,王三秋收回脚,自己低头看看,这挺好的呀!就跟夏天穿的凉鞋差不多,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不到小半个时辰,乔九已经摘来数十个梨,这是屋主人种下的,人走屋毁,可树还是无忧无虑的生长着,树上的梨已经被太阳晒得发红。
早上王三秋没有胃口吃东西,又急着赶路,她只喝了些白水。
从屋里找出一个还没有烂的藤筐清洗干净,就将烤薯和剩下的烤兔用大叶子包好放在里面。
等到乔九回来,将摘下来的十几个梨也放在里面,这才把院里的火堆用水淋湿透。
竹席板凳放回原位,不管是否主人还会回来,三秋都在桌上搁了两枚小钱,两人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