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东来一直在注意着舒洛的神色，见她面色微微一冷，晓得她定是生气了，心里有些着急。

“娘若是怕卖不动的话，大不了先做一些出来试试看，便是那羊下水难洗，儿子也可以帮忙。”

“你的手是拿笔的，怎么能碰那等污秽的东西。”

江氏瞪了许东来一眼，猛然感觉旁边有些冷意，转头朝舒洛看了一眼，这才发觉她的脸色不太好看，忙找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也晓得读书人……”

“婶子不用与我解释，我只是个出主意的，说到底做生意的还是你们，我明白你的顾虑。”舒洛嘴上这么说，脸上却依然没有什么表情，毕竟合作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信任，江氏对她若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往后还是不要一起做买卖的好，索性把话说清。

“只是婶子也晓得我在宋府当差，出来一回着实不容易，今日能在家里住一晚，还是主家开恩，明日一早便要陪我家小姐去庄子上住一段时日，我估摸着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这羊杂汤你若是想做的话便做，若是再想换别的只怕我也没空另想一个。”舒洛看着江氏道：“婶子也瞧见了，我回来便忙东忙西的，还没有好好和我爹说句话，我这一去不少时日，总得跟他聊聊天不是？”

“是，你说的是……”

江氏讪讪的点头，她是个爽利的性子，今日却有些瞻前顾后起来，其实想明白了，就像许东来说的，便是不卖试试也无妨，左右面她是卖不过街上其他几家的，为了留住如今的老主顾，她唯一的办法便是听舒洛的有新的吃食推出来。

羊杂又如何，凉皮她不也是第一个卖的嘛，凡是都有个万一，万一羊杂比凉皮卖的还好呢？

不管是没有办法为之还是如何，江氏总算是想明白了，忙笑着对舒洛道：“你也别怪婶子瞻前顾后，婶子也是实在艰难，好不容易看着买卖有些起色，就怕再做黄了，这羊杂汤既你说的好，那婶子便试着卖卖。”

舒洛不答话，她想让江氏想清楚，可别一时冲动答应，到时候转头生意不好还让她担责任。

“你看……咱们还是像卖凉皮一样先让主顾们尝尝如何？”江氏干涩的问道。

“婶子可想好了？”舒洛问道。

“想好了，想好了。”江氏连忙说道。

“那便像凉皮一样卖好了。”舒洛想了想道，“只是羊杂虽然不是什么金贵东西，怎么也是个荤食，价格定是要比凉皮卖的贵些的，十五文钱一碗，饼子另算，两个一文钱。”

“还要卖的贵？”江氏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她都怕卖不动，舒洛竟然还要涨价，这还卖得出去吗？

“自然是要卖贵一些的，我们是第一个做羊杂的，如今羊杂便宜，不用花多少钱便能卖到，可若是生意做起来，难保不会像凉皮一般有人仿着做，到时候羊杂的价格便会涨起来，到那时成本一高再涨价客人定会流失一批，倒不如一开始便定下这个价格，让他们容易接受一些。”

新事物出来的时候大多数人不会去计算它的成本，可是时间长了，必定会有人留心，最后算来算去觉得价格贵了，吃的人便会少很多，所以倒不如一开始便定下这个价格，这样既然成本涨了钱也不会少挣，对客人们来说心里也不会有落差。

说到底江氏想的是自己的摊子，而舒洛想的却是如何扩大经营，有了之前挣的银子再扩充门面，吸引的客人便不再只是那些做苦力舍不得花银子的人了。

“你说的有道理。”江氏没有开口，许东来却点了点头道：“那羊杂该如何清洗才能没有那股子腥膻味？”

“先用清水把羊杂泡上，放半汤勺的盐一勺醋浸泡一盏茶的功夫，再用玉米面把羊杂表面的黏液搓干净，最后烧一锅开水，把羊杂放里面烫一下拿出来，撕掉外面的黑膜便好了。”舒洛看着许东来道：“关键烫的时间要短，却要都烫到，这样才能把黑膜撕干净，这样处理出来的羊杂是一点腥膻味也没有的。”

“煮羊杂也如煮肉一般？”江氏也问道。

既然已经决定要试试，江氏还是想问得越清楚越好。

舒洛却摇头道：“羊杂各个部位煮的时间都要恰到好处才好吃，我现在一样样说你们也记不住，不如像做凉皮一般，我把方子写下来，你们照着做可好。”

“那自是最好不过了。”江氏笑着说道，“又得辛苦你了。”

“说不上辛苦，我只是动手写几个字，真正要把羊杂做好吃辛苦的还是婶子。”舒洛还不忘提前给江氏打了个预防针道：“羊杂做出来真的很好吃，不光是冬日里卖羊杂汤能暖身子，到了夏日羊杂还能凉拌着吃，下酒佐面都是极好的，可是要把羊杂清洗干净是个细致活，一次怕是做不成功，婶子若是真想做的话，那可能要多试几次。”

“这样啊，那行，我仔细点洗便是了。”这个对江氏来说倒不是问题，她主要是怕自己做出来不好吃，没人吃，京城的人对吃食都挑剔，羊杂这种东西，她还真是心里没底。

舒洛看出来江氏还有些担心，也不再说什么。

“若是再有什么不懂的，我们该如何寻你？”许东来问道。

“小姐要去的庄子离京城不远，就在清溪山脚下，若是有什么事的话，东来哥可以跟我爹说，让人给我带个话便是了。”

舒洛是不在乎什么男女大防的，寻常人家在乎女孩子家的清誉也没有大家闺秀那么多的忌讳，庄子上还有宋二小姐在，许东来若是去的话便不怎么方便了。

“清溪山倒的确是不远。”许东来似是放心了一般道。

江氏却在这个时候看了他一眼，见他还要开口，眉头皱了一下忙打断他道：“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你瞧着时间也不早了，这一摊子舒洛还要收拾，明儿个一早又要出城，我们不如早些回去，她也好早些歇着。”

许东来闻言看了一眼天色，天边的红霞慢慢隐去，天色果然暗了下来，这才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站起身来先去和舒文广打了声招呼，这才和江氏走出了舒家的小院。

舒洛把他们送到门口，看着他们离开，这才转身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