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给孩子们洗澡呢。”马氏笑着说道，解释一般又加了一句道：“孩子们的爹娘都在外面做工，要很晚才能回来，她在家也没事，就帮他们洗澡，哄他们睡觉。”

舒洛笑了笑没有说话，若是说吴氏在家没事的话，那马氏不就更没事了，可是她却把活推给吴氏来做。

里长大概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岔开话题问道：“你今日来可是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今儿个回来尝了吴大嫂做的饭，觉得很好吃，特意过来谢谢大娘，要不是大娘愿意帮忙，我爹和小海哪有热乎饭吃。”舒洛笑着看了小孩一眼。

“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伸手帮把手还不是应当应分的吗？”马氏没听出舒洛话里的意思，真当她是来谢自己的，笑呵呵的说道。

“大娘又要操心我爹和小海吃什么，还要亲自去买菜，每日忙了自家的事，还要操心我家的事，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舒洛笑着道：“小海都跟我说了，他很喜欢吃吴大嫂做的饭菜，尤其是大白菜炖肉末，油渣豆腐汤都很好吃。”

“清瑶的手艺那是没的说的，那肉也是我每日清早去街上买的，都是新鲜的。”

“还有今日的大骨头棒子，小海啃的可欢实了。”

“小海喜欢吃啊，那我明日再去接上捡……买一些。”马氏差点说漏嘴，赶紧找不道，“你可不晓得，那好的大骨头棒子要一大早就去买，要不就被人家抢走了。”

“是，大娘辛苦了。”

舒洛和马氏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马氏是没听出什么来，里长的脸上却有些挂不住了，说到底也是自家的婆娘做的不地道，什么肉末，什么油渣，什么大骨头棒子，这些都值几个钱？还有那大骨头棒子，那都是卖肉的搭头，有些给都没人要。

舒洛却这样一本正经的来道谢，要说舒洛不晓得行情倒也罢了，可是显然舒洛是晓得行情的。

马氏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每日多辛苦去买菜，换着花样的给舒文广、小海买吃食，里长却再也听不下去了，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想要打断她，舒洛却开了口。

“我爹和小海都能吃，每日买的这些菜，也不晓得钱够不够，我今日特意带了些银子来给大娘，要是买菜的钱不够的话，你只管跟我说便是了。”舒洛说着从荷包里拿了一些碎银子出来，大大小小的也有半吊钱的样子。

马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伸手刚要去拿，里长却一把把银子抓在了手里，塞到舒洛的手上道：“答应好的事，怎么能半道加钱，况且你给的也不少了，这些银子你赶紧拿回去，要不这忙我们可不能再帮了。”

“这……”舒洛捧着碎银子拿眼去看马氏。

眼见要到手的银子被里长还了回去，马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却又不敢当着外人的面跟他唱反调，只能硬着头皮笑着道：“他说的对，没有半道加钱的道理，你给的钱也尽够了。”

“这样啊，那好吧。”

舒洛为难的叹了口气，把银子收了起来，又和里长聊了两句街上的闲话，吴氏便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舒洛立刻笑了起来。

“舒洛来了？”

“哎，过来看看里长和马大娘。”舒洛笑着回道。

“吴大嫂。”小海也赶紧叫人。

“哎。”吴氏答应了一声，看了看手中的快要睡着的孩子道：“那你们坐啊，孩子快睡着了，我带他们睡觉去。”

“把小宝也带进去睡吧。”马氏自然的说了一句，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吴氏刚要答应，里长却瞪了眼睛，“你就不能把孩子抱进去，没见她手上抱着两个吗？”

“叫什么，等她把孩子放进去再出来抱不就是了。”马氏嘀咕了一句，到底没敢真的跟里长对着干，笑着和舒洛招呼了一句，抱着怀里的小孙子跟在吴氏的身后进了屋。

“那个……舒洛啊。”马氏一走，里长便唤了舒洛一声。

“哎，您说。”舒洛笑着望向里长。

里长张了张嘴却不晓得该如何说好，他晓得马氏做的不对，可是当着舒洛和小海两个孩子的面他又拉不下面子，踌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对小海道：“往后想吃什么就给你吴大嫂说，让她回来跟我说，我去给你们买。”

小海虽然是个孩子，也不是什么事也不懂的，转头看了舒洛一眼，见她没有反对，用力的点了点头。

两人又陪里长说了会儿话便起身告辞，走出来没多远，吴氏却追了上来。

“天黑了，我送送你们。”吴氏喘着气说道。

舒洛点了点头，晓得吴氏是有话跟自己说，让小海往前面走了几步，就听吴氏道：“今日的事是我不对，不该生先生的气，姑娘……”

“吴大嫂以为我是来告状的？”舒洛好笑的打断吴氏的话，笑着道：“我看着像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

“不是，我……”吴氏急着想解释，见舒洛脸上带着笑，楞了一下，才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晓得是自己想岔了。

舒洛一边看着前面的小海，一边道：“倒是我还邀请大嫂多担待一些，我爹那个人就是那样，不懂人情世故，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的，又迂腐，这世上怕也只有我娘一个女人稀罕他了，不过也好，他也不想再找，我这个闺女便不说了，等小海长大后，让他跟着小海便是了。”

舒洛说的随意，像是在和吴氏聊天，可是吴氏明显感觉出了她的话里有话，脸色一下子涨红了起来，绞着手没有接话。

舒洛也没有再开口，有些事情她说再多也没有用，还是要当事人自己想清楚，舒文广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她怕的是吴氏不清楚，还一头栽进去，到时候受伤的只可能是吴氏一个。

舒文广吗？

他那样的人是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里的。

一路再无他话，吴氏把舒洛送出胡同看着他们走远，脸上的失落才渐渐显了出来，苍白着一张脸走进胡同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