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舒洛原本就没有跑多远,大概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舒洛便看到了熟悉的景象,见顾承蔚还要往前走,晓得他一定是打算送自己回宋府,忙叫住他道:“我到了。”
走在前面的顾承蔚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舒洛,就见她指着旁边的一条胡同。
“我家就住这里。”
顾承蔚看了黑漆漆的槐树胡同一眼,转身就往胡同里面走。
舒洛忙跟了上去道:“你不用送我进去了,这条胡同也不深,走到底我就到了。”
顾承蔚这才停下脚步,站在胡同口看着舒洛道:“以后晚上不要一个人出来。”
舒洛想解释自己不是一个人没事跑出来,想想又觉得解释不清楚,只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哦。”
“赵平安不是什么好人,下次见到他躲远点。”
“晓得了。”舒洛点点头,见顾承蔚把手伸了出来,疑惑的看着他:“什么?”
顾承蔚没有说话,伸手指了指她的荷包。
舒洛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噘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荷包里把银锭子掏出来,递了过去,小声嘀咕道:“记性那么好做什么。”
顾承蔚忍住笑,伸手往舒洛的头上敲了一下,“记着捡了东西就该物归原主。”
“我以为你不要了呢……”
舒洛捂着额头,越说底气越是不足,索性也不说了,干脆的闭上了嘴巴,转身进了胡同,赌气的道:“多谢世子爷送我回来,走了,再见!”
顾承蔚轻应了一声,看着舒洛走到自家院子门口,推门进去,微微偏头往后瞄了一眼,转身离开。
槐树胡同对面的胡同内,向南转头看了藏身黑暗中的白儒柏一眼,“三少爷,世子爷已经走了,咱们还不走吗?老爷还在府里等着您回去。”
话音刚落,白儒柏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向南赶紧拦住他道:“三少爷,老爷还在府里等您。”
“让开!”
“三少爷。”
“我让你让开!”白儒柏冷着脸望着向南喝道。
向南被白儒柏疾言厉色的样子吓到,他跟着白儒柏赶了这么多年的车,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动怒的样子,可震惊归震惊,手却依然没有放开。
“三少爷,要是让老爷晓得您去找舒洛姑娘,一定会生气的。”
“你说什么?”白儒柏面色发沉的看着向南。
“老爷……老爷已经晓得舒洛姑娘的事了。”向南小心翼翼的看了白儒柏一眼,低头说道。
向南一直跟在白儒柏的身边,自然也感觉到他对舒洛的感情,只是就算白老爷什么也没有跟他说,他也晓得白儒柏的这份感情是不会被白老爷接受的。
更何况这次白老爷显然是动了肝火,才会命人传了消息来,让白儒柏即可回去。
白儒柏立刻明白过来,难怪这么急着让他回去,原来是这样。
他突然觉得一阵无力,转头看了对面黝黑的槐树胡同一眼,甩开向南的手,转身上了马车。
向南松了口气,上车刚要扬鞭,就听身后的白儒柏道:“父亲怎么跟你说的?”
向南是白老爷身边的老人,很受白老爷的器重,三年前才让他跟着白儒柏,除了因为他忠诚外,还因为他的功夫了得。
白老爷把自己的人给白儒柏用,更说明了对他的看重。
可是现在白儒柏却觉得这样的看重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样的感觉以前有过,只是这一次却让他格外的压抑,想逃。
“走吧。”
许久,久到向南以为白儒柏不会在说话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道。
向南松了口气,答应了一声,扬起马鞭朝白府赶去。
白儒柏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戌时末。
白老爷身边的侍从福伯早在门口候着,一看到马车进来便迎了上去,等白儒柏下了马车上前行了一礼。
“三少爷,老爷让您去祠堂。”
白儒柏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点了点头,也没有回去换衣裳,转身朝祠堂的方向走去。
白家的祠堂位于白府的东边,门口站着两个下人,一看到白儒柏过来抬手行了一礼,反手便推开了祠堂的大门。
祠堂的院子被收拾的干净整洁,从门口直通祠堂的青石板路两旁立着几盏石灯,灯光昏黄,让整个祠堂看上去有些清冷,祠堂里烛光闪耀,一个干瘦的身影映在窗户上,
白儒柏站在门口,深吸了口气,抬脚迈了进去,身后大门关上的声音也没有让他有半点迟疑。
“父亲。”白儒柏站在门口唤了一声。
“进来,跪下。”
白老爷白孮鹤头也没回,用手上的火折子一盏盏的点亮烛台上的所有蜡烛。
白儒柏顺从的进了祠堂,在祖先牌位前的蒲团上跪了下来,却没有像以往一样磕头,反而身形笔挺的跪在那里,眼睛直直的望着眼前的祖宗排位。
“晓得我为何叫你回来吗?”白孮鹤语气平静的问道。
“儿子不知。”
白孮鹤转头看着白儒柏一眼,又继续把最后两根蜡烛点亮,吹熄了手中的火折子放在一旁,问道:“听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是个丫鬟?”
“她现在已经拖了奴籍,是平民。”白儒柏慎重的回道。
“这么说你承认喜欢她了?”
白孮鹤走到白儒柏的身前,从供桌上抽了三根香点燃,拜了三拜插在香炉里,就听白儒柏坚定的道:“是,儿子喜欢她。”
白孮鹤并没有像白儒柏想像的那样火冒三丈,反而点了点头道:“你也到了知晓男女情事的时候,有喜欢的人并不奇怪,你要带她回来我也不反对……”
“父亲!”白儒柏惊喜的抬头看着白孮鹤的背影。
“反正男人三妻四妾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你若是喜欢便把她抬进来便是了,只有一点,她不能剩下你的长子,长女也不行。”白孮鹤自认为宽容的说道。
白儒柏却急了起来,紧盯着白孮鹤的背影道:“可是父亲,舒洛并不是寻常的女子,我不想用妾侍的位置辱没了她。”
“怎么,你还像娶她当正妻?”白孮鹤脸色一沉,转头看着白儒柏,“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忘了你的使命,她便是再不寻常,又有何资格做你的正妻?你当晓得我答应让你抬她进门已经是最大的退让,你怎么还敢跟我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