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虽气柳姨娘害是了她的孙子，可是一想到她这些年对自己的孝顺，也有些心软，转头看着宋老爷。

“这处罚未免有些……”

“老太太，老奴有一事想问柳姨娘。”不等老太太完，陈嬷嬷突然开口道，也不等老太太准许，转头望着柳姨娘，“红菱柳姨娘为老爷生养了两个孩子，老奴想问问柳姨娘，除了大姐外，还有一个孩子在哪里？”

陈嬷嬷的话像是按下了静音键，话音一落，屋子里瞬间静得落针可闻，下人们都晓得柳姨娘为宋老爷生养了两个孩子，除大姐外，还有一位少爷早夭，可是陈嬷嬷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不仅是下人们，便是老太太、宋老爷和宋二姐都不明白。

只有柳姨娘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一片苍白，一句话也不出来。

“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老太太打破沉默盯着陈嬷嬷问道，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有什么话便，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宋老爷不晓得陈嬷嬷葫芦里买了什么要，他现在没有心思去跟她打哑谜，面色一沉冷声道。

陈嬷嬷没有被老太太和宋老爷的脸色吓到，依然不卑不亢的道：“老奴什么老爷也不会相信，请老爷去西跨院挖开柳姨娘门前那棵槐树，真相自会大白。”

“不，你们不能动他！不能动他！”

一听陈嬷嬷要宋老爷去挖槐树，柳姨娘像是受了刺激一般惊叫了起来。

老太太被柳姨娘的叫声吓了一跳，抚着胸口怒不可遏的指着她喝道：“把她的嘴给我堵上，叫人去把陈嬷嬷的那棵槐树挖开，我倒是要看看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老太太话音一落，几个粗壮的婆子便走了进来，刘妈妈指挥着她们把柳姨娘的嘴堵了起来，因为她奋力挣扎，几个婆子只能一左一右的押着她，不让她动弹半分。

柳姨娘被几个婆子押着，依然费尽全力的挣扎着，因为用力过猛，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可怕，哪有半点以前温柔娴静的样子。

宋老爷厌恶的撇过头去，又十分好奇那棵槐树地下到底埋了什么，能让柳姨娘如此激动，迟疑了一下大步走了出去。

一盏茶功夫后，宋老爷走了回来，脸色比之前出去的时候更加难看几分，望着柳姨娘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衡儿，到底怎么回事？”老太太的心都悬了起来，看着宋老爷心翼翼的问道。

宋老爷死死的盯了柳姨娘一眼，慢慢的走到老太太身边，伸出一只垂在身侧的右手，摊开，一把带着泥土的长命锁出现在他的手上。

“这是……”老太太有些看不真切，身子往前倾了倾，等她看清了宋老爷手上拿着的东西，眼睛猛然一瞠，像是被抽取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身子慢慢瘫软了下去。

“母亲！”宋老爷忙伸手扶住了她，转头对外面喊道：“快请大夫！”

老太太一生共生养过三个孩子，最后留下来的却只有宋老爷一人，在老太太的眼里，宋老爷便如同她自己的眼珠子一般，自从宋老爷成亲后，她便想着如何让宋家开枝散叶，可惜无论是柳姨娘还是宋太太先生的都是女孩，直到柳姨娘第二胎生下个男孩，老太太才如愿得偿。

也正是因为如此，老太太才在宋太太娘家出事后，毫不犹豫的把柳姨娘母子三人接回了宋府，并请了京城手艺最好的银匠为柳姨娘所生的儿子打了个纯金长命锁，以示自己对这个孩子的喜爱和重视。

可是这个孩子福浅命薄，不到三岁便得病去了，老太太因此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却依然唤不会孙儿的命来。

依照大庸朝的规矩，未成年的孩子是没有资格进祖坟的，寻常百姓家往往都是用布一包寻个地方便埋了，因为老太太对孩子的喜爱，宋老爷特意请风水先生寻了个好地方，又置办了精巧的装裹，这才让孩子下葬，随葬的，还有老太太送的纯金长命锁。

可是这条长命锁还有孩子的尸骸如今竟然出现在柳姨娘门前的槐树下面。

这个结果让宋府所有人都觉得毛骨悚然，一时间所有人对西跨院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了什么污秽一般。

东跨院中，宋二姐端坐在罗汉床上，手边的香茶还在冒着渺渺的茶香，舒洛和红云垂首站在一旁。

宋太太跪坐在佛像前，手中的佛珠不急不缓的转动着，屋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宋太太口中喃喃低语的佛经声。

一盏茶的时间后，宋太太才缓缓的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观音像，一动不动的，连一旁的陈嬷嬷都不晓得她在想些什么。

“今日的事，你看明白了吗？”宋太太突然开口问道。

“我……”宋二姐揪着手中的帕子，迟疑的看了陈嬷嬷一眼，不晓得该不该开口。

“太太问姐，姐想到什么便什么吧。”陈嬷嬷鼓励的道。

宋二姐这才松了口气，低头想了想道：“我冷眼瞧着，沈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不像是柳姨娘害死的。”

“为何？”

“柳姨娘虽然胆怯懦，却不是蠢人，便是要对沈姨娘下手，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这无疑是在自找死路，可是大姐姐今日才成亲，柳姨娘自掘坟墓，不仅仅是害了她自己，也是害了大姐姐。”

柳姨娘对宋大姐一向宠爱，又怎么会做出让她受到牵连伤害的事情，柳姨娘即便是不想让沈姨娘生下孩子取代自己死去的孩子，那也不用急在一时，沈姨娘才刚刚怀有身孕，到生产至少也有半年的时间。

半年的时间足够要了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的性命。

“接着。”宋太太不予置评，淡淡的道。

宋二姐想了想才接着道：“沈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她自己弄没的，只是我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父亲那样宠爱她，她若是为父亲生下个孩子，无论男女，父亲都会很是疼爱，她为何要这样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