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这两日吵吵的厉害,顾将军重伤失踪的消息传来没多久,顾家大老爷便拾掇着让人捡了二弟旧衣下葬。
看着府中挂满了白绸,顾言卿窝在汐汶院,冷声一笑,这是得有多迫不及待,才会做出这种事,也不怕别人笑话。
恐怕不止大伯,老夫人也是这样想的吧。
否则又怎会咒骂两句,便随他去了!
不过,这顾家大爷倒是个没脑子的,皇上都未曾说什么,他反倒急急忙忙的办起葬仪,生怕别人不知,顾家二爷已战死沙场。
她不急,苏氏倒是急的上火团团转,“四姐儿,你父亲他是失踪了,可也没传来旁的消息啊,他们怎么能这么做呢!”
这么做,不是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吗?
说了半天,见她半点反应都没有,试探问道:“四姐儿,也认为二爷死了?”
她是二爷亲闺女,怎能也这么认为呢!
“母亲先别哭,我相信父亲还活着。”
顾言卿捻着帕子替她拭去眼角泪痕,瞧她眼底通红的,这两天怕是没少掉眼泪。
“那……”她就任由顾家的人草草安葬了二爷?
顾言卿掀开茶盖,轻抿一口:“不妨再等等。”
等?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苏氏觉得自从病好之后,四姐儿的举动,让她是越来越糊涂了。
不过,她既认为二爷没死,那肯定不会容得那帮人胡闹的。
“汐汶院儿,没闹?”
佛堂内,跪在蒲团上的老夫人听闻那处动静,些许疑惑,照那丫头刚强的性子,定会闹起来才是。
刘嬷嬷点头,这四小姐的性子倒是愈发让人捉摸不透,这两天,也就见九少爷次数颇多,其余时间都安安静静待在院子里。
“怕是想着二爷不再,没人护着,是以也不敢闹事,到底还是顾家姑娘,马上又要及笄。”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理由了。
老夫人缓缓起身,锦绣软垫靠着,刘嬷嬷上前替她捏了捏酸胀的小腿。
她可不认为那丫头会这么安分待着。
“这段时间,派几个人看着,别闹出事来。”
靖王府内,门外有人轻扣门扉,轻唤一声:“殿下。”
方从噩梦中惊醒,男子披了件青墨锦袍,随手饮下桌上的凉茶,缓神道:“怎么样了?”
“顾府白绸高挂,适逢时机。”
男子神色微顿,轻扣桌角,敛目微微抬起:“更衣,该去看看了。”
风度翩翩,温文有礼,说的就是这天家三子,轩辕靖。
六月十三,天气沉闷的透不过气来,似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前来顾府吊唁的人,无不瞧着顾家这出闹剧,人还没找到,不知生死,这顾家竟然大张旗鼓的准备葬仪,也不怕别人戳脊梁骨。
马车停下,靖王看着眼前的顾府一阵恍惚,倒有有几分似曾相识。
门外小厮,看着靖王府的马车,扬着笑迎上前,“小的参见靖王爷,王爷这是来观礼?里边儿请。”
看着白绸满地的顾府,讥笑三分,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府这是出了什么好事儿呢!
“爷,不好了!”南槐从远处,边跑边喊。
宫堇听着他这一声唤,差点儿呛了水,“出什么事儿了?”
他这一惊一乍的毛病,日后非得让他改改才是。
“顾家——”话未开,宫堇急了,“卿卿怎么了!”
这般急切,倒是吓了他一跳。
“不是顾四小姐,”世子对那位也太上心了,“不过,倒也跟她有些关系。”
宫堇握着拳头哈口气,“找打是嘛?还不快说。”
世子爷好可怕,南槐赶紧一口气不带歇的道:“是顾家给顾将军办葬仪,听说……”瞧了眼脸色微僵的世子,“听说,靖王也去了顾府。”
上好的白玉雕花茶盏,转瞬摔了个稀巴碎,他都来不及捡。
看来世子是动怒了,仅是听到靖王二字?不尽然,想来是因为去了顾府的原因吧。
“南槐,备车,去顾府!”
果然,还是因为去了顾府。
汐汶院,顾言卿散发坐在妆台前,眼底森然冷意。
安澜推门而入,唤道:“主子,前院已经来了不少人。”想来今日必定是要大闹一场。
看着铜镜中的人,顾言卿启唇浅笑:“差不多了,替我梳妆吧。”
因着顾四迟迟未曾露面,顾大老爷顾淮安便让嫡子顾临愠替代跪于正厅守孝。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场闹剧,老夫人连面都没露,顾三爷更是连院门都没出来,任由他在前院儿闹着。
顾言卿姗姗来迟,看到那守在棺木旁的人,冷嘲热讽道:“哟!大哥这是给谁守孝啊?大伯还在这儿呢!”
众人寻声回头望去,只见她,着一身浅色靛烟衫,散花云雾百褶裙,墨发微拢,挽着云髻斜插白玉发簪,移步而来。
人群中,靖王看痴了眼,这顾四倒真是一副好颜色。
顾临愠看着她呆愣片刻,随后从垫子上起身,瞧着她这身打扮,稍有不满:“四妹,今日二叔大葬,你这,也太不合规矩了。”
她看着案台上摆放的牌位,神色如常。
抬手拿起牌位突然松了手,木质牌位应声断裂碎成两半,语气毫无起伏:“人未找到,便先立上牌位,大伯竟如此迫不及待了。”
前几日见她老老实实的呆在院子里,没想到却在众人面前做这么一出,看来,他是小看这位侄女儿了。
顾淮安脸色微僵,隐有怒气,问道:“四姐儿,今日是铁了心的要来捣乱了?”
否则怎会偏偏挑了今日前来?
顾言卿眼皮微掀,语气不怒自威:“是,又怎样?”
是,他又能耐她何?怕是大伯不知,自己早已成了出头鸟,替别人挡枪,可就算是出头鸟,她也要以儆效尤,叫躲在身后的人知道,她顾言卿的厉害。
未等顾淮安再言,转身走到棺椁旁,打开盖子,从里头拿出一件衣服,掩唇嗤笑:“大伯不会就拿这当做父亲吧?”
今日,各府前来吊唁,本就凑个热闹,不曾想,这顾家四姐竟当众打着顾家人的脸,这不是告诉世人,他顾家巴不得顾将军阵亡。
瞥见不少人意味深长的笑意,顾淮安急的出了一头的汗,眸色微凛:“四姐,我知道你伤心,可再怎么伤心,你也不能干出大逆不道的事来。”
这是在拿孝道逼迫与她呢!
顾言卿抬手将旧衣撕碎,抛到空中。
“顾言卿你!”
这是跟他公然做对来了。
“这人未死,却办了葬仪,本世子还是第一次见。”
宫堇步履匆匆,刚进府便看见卿卿霸气手撕旧衣,叫他好生欢喜。
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恍若隔世。
她寻声望去,只见他穿过人潮,朝她走来。
顾言卿眼眶微红,慌忙低下头去,一道绯色衣袍映入眼帘。
她微闭双眸,现在,可不是说其他事的时候。
宫堇立在她面前两三步远,身体些许僵硬,移不开眼,走不动道儿。
张口想唤她一声,瞥见顾府众人,敛下美目。
转身,眼眸微挑,公子世无双,当真美若芳华。
轩辕靖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怎么看怎么碍眼,宫堇他怎会来?难道他也想吞了顾家那三万大军不成?
宫堇的出现,让他瞬间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