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感激的回看一眼,小口小口的将两只虾吃完。
顾淮舟剥的多,又很快,一盘子虾多数给了卿卿,少数剥给了卿卿让他给的苏氏,没有一只给顾云扬。
全程盯着那盘虾,直到见了底也不见对面的人剥给他,顾云扬气的鼓起了腮帮子。
顾言卿将碗里还未食用的虾肉递给他,眼底染上笑意,人顿时消了气,得意的看着对面的人。
看吧,还是姐姐心疼他。
一家四口齐齐和美用膳的消息传至沈氏耳中,手里的筷子断成两截。
素来疼爱的大女儿为了个男人不知去向,小女儿跟她又素来不亲近,儿子被老夫人天天绑在竹沁院,结果每天只剩她一人。
外人眼中儿女双全,夫妻和睦的她,到底不过是个金丝雀,困在这里,连一丝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听说顾将军打了胜仗回来,官升正三品呢!”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溪雅,你说呢?”
她红了脸摇头,旁边的人赶紧拉住口无遮拦的:“你问溪雅作甚,她定是瞧不上这等武夫的。”
沈氏不是大户,却是书香世家。
她没说话,与三两好友坐在茶楼上,靠在窗边看着打马路过的男人,长得一点都不像武夫。
后来听说顾家上门提亲了,是顾家二郎来的。
她没听到其他的话,头一次不矜持的当即应下婚事。
直到新婚之夜掀开盖头,她看着眼前人,眼中的欣喜转瞬换上错愕,良好的家教让她没有开口,也没看见眼前人眼中的欢喜。
夫君待她温柔至极,第二日得知她喜欢珠花,亲手打了珠花给她戴上,她红着眼笑了,接下那朵珠花,却从未戴上。
长久以往,再笨的人也知道了。
夜幕升起,顾淮北回了府,自从顾淮舟回来的这些天,每日都要忙到这个点才回府,洗漱完,看着坐在妆台前发呆的人,走过去扶住她的肩,弯着腰身看着铜镜里的人。
“他回来,你不高兴吗?”脸色并无异样,可以说是面无表情,就连语气也如一潭死水。
沈氏心中咯噔一声,转过身看了他一眼起身朝床榻走去。
“夫君在说什么?我一点也不懂。”
顾淮北拽着她的手搂进怀中,手下很轻,语气也很轻:“我说什么你怎会不懂?这些天没少羡慕苏氏吧?”
她诧异抬头,腰间的手慢慢收紧。
“你觉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
他什么都知道,否则也不会因为她那点私心,替她瞒下那么大的事,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顾淮北并未再继续说下去,松了手上床。
第二日休沐,顾淮北踏进了汐汶院。
自顾淮舟回来后便再也没有去主院,哪怕睡在偏殿也不愿离开汐汶院。
他看着树下跟顾云扬玩成一团的人,不由得停下脚。
“二哥,你叫我武功怎么样?到时候,我也跟着二哥上阵杀敌。”
他拿着书卷胡乱比划着,眼底是兴奋。
顾淮舟拍拍他的肩膀,拍的他差点站不住脚,哈哈大笑的对他说:“你这样还想上阵杀敌?还是多读些书吧!我脑子不好使,等你读了书考了状元,给我当军师。”
起初他有些落寞,听到后面有了动力,发了狠的念书。
16岁那年春,他和几个知己好友在酒楼喝酒,不经意的抬头看着窗外,那天风很大,隐隐记得刮的是东风,迎着风吹开了一名女子的连帽。
就那么一眼,映入心底。
他问那是谁家姑娘,认识的人道沈家三女沈溪雅。
两个月后,二哥打了胜仗回来,他跟二哥说他看上了一个女子,夜里梦的都是那被风吹开连帽,盈盈秋水的眼睛。
他央着二哥同他去提亲,沈氏,是他和二哥去提亲才娶到的。
单凭顾家,或许还娶不到她。
成亲当晚,他看着她眼中的娇羞从看见他那刻起慢慢白了脸。
那夜,他和沈氏没有同房。
成亲过了三个月,二哥又走了,上战场杀敌去了。
沈氏和他同房了,一年后怀有身孕,每日他都会贴在她腹部听着。
沈氏问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答喜欢与她一样温婉的,最好是个女孩。
他反问。
沈氏望着天,喃喃自语,很轻,轻到以为他听不见。
其实,他听得很清楚。
她说,她盼着他能战前杀敌,她没看见,他惨白的唇,失了血色。
怀孕五月,二哥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女子,说是云中南宫家的嫡女,那时那女子怀孕已有七八个月,月份很大了。
云中南宫世家,他听说过,当家家主是个女子,也是个巾帼英雄。
他看着二哥身边的女子,明媚张扬,和沈氏完全不一样。
他时常看见那女子对二哥吆五喝六,偏偏二哥中了邪似的,甘之如殆。
七八月的日子里,偶有一次路过二房院外,看到二嫂躺在凉椅上,二哥在替她捏肿胀的脚,他听到二嫂问,问二哥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停下细细听着。
二哥说:若是女孩,我宠着你们娘俩,若是男孩,我们爷俩保护你。
无关性别,只要是她生的。
二嫂听后笑了,许是二哥捏到了脚心,咯咯笑着,那天风不大,女子的声音传来:“那我要生个女儿,让你宠着我们。”
后来那个女人生了,是个女儿,二哥高兴坏了,嘴角咧到了天边,逢人就说他生了个宝贝闺女。
那日,沈氏打碎了一个瓷碗。
顺利生产的人没过多久身体渐渐败落,二哥没再出去,嘴上的笑意一天天消失,整日守着那个女子。
便是用上好的药吊着,生下孩子不过两载,女子匆匆离世。
南宫世家的人带了好多人来,那女子的大哥红着眼一拳一拳揍着二哥,二哥一点都没还手。
还是听到孩子哭了,那人才停了手,手上全是血。
南宫家的人将女子的尸体带了回去,以南宫家的人安葬,死后都没有冠夫姓,那个孩子本也打算带走,是二哥死死抱着,他说卿卿是柔儿给他留的最后一点念想。
那人松了手没有带走孩子。
二房再也听不到欢声笑语。
二哥时不时在外征战,有的时候带着女儿一起走,有的时候托给他照顾。
五六年后,孩子也七八岁了,二哥却一直没有再娶。
每年忌日带着孩子去云中,总会被揍得一身伤回来。
后来,是皇帝下令让他再娶。
他遵旨娶了一个小户家的女儿还是庶女。
那个女人比之之前的女子,根本不能比,唯唯诺诺的,刚进门便怀有身孕,七八个月了像个惊弓之鸟似的,瘦的令人心惊。
好在后来平安降生了,是个男孩,二哥没有去看一眼,抱着卿卿坐在玉兰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