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两个小太监拖着他去了冷宫一角,那儿没人打扰。
他的身上全是青紫的印记,没有人给他上药。
他从来不反抗,他知道反抗了也没用。
他不会哭,不会闹,他没有这个资本,去哭给谁看,闹给谁听。
两个人伏在他身上时,冷宫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是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孩。
他一眼就知道那是当初在御花园里的那个孩子,那一刻,他羞愧的蜷缩成一团,身上的衣服脱落。
他被人看见了!
女孩用树枝打跑了那两个太监,手下的力道极重,他能听见树枝抽在那两人身上的声音,和他们抽在自己身上的声音差不多。
他抱着衣服埋着头缩在角落,女孩扔掉树枝走过来,“你没事吧?”
女孩的手很软,覆在他脸颊上,跟其他人的手不一样,她从怀里掏出两块糕点,不知是从哪儿来的?
“你别哭,我这儿还有两块点心,你拿去吃。”
他哭了?
女孩将两块点心递上前,见他没要,用帕子包着放在地上。
“要早点吃哦。”
许是见他自始至终没说话,女孩呆了会儿便离开了。
等她走了,他伸出手将那两块点心塞进嘴里,帕子上绣了一个卿。
穿好衣服,捏着帕子,愣了许久,跑出冷宫。
帕子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他得还给她吧。
他从御花园的灌木丛里穿行寻找,他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
却看到那一幕,女孩儿给那个穿着华丽的孩子包扎,手中的帕子落了地。
原来,她不止一条帕子啊。
包扎完,她又亲了下那个人的脸,随后听到有人在唤她,跑了。
那个人,他看得出来跟他一样,是个男孩子,只不过要比他们大一些,捂着方才被女孩亲过的脸颊,红了脸。
他踉跄回到殿里,母妃醒了,看着他似不认识。
五岁生辰之际,他问母妃,为何要将他生出来?
母妃看着他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没有回答,笑着哭着在殿里赤着脚乱走。
那时她的精神已经错乱。
晚上,他悄悄的趴在她的身旁,坐起身好一会儿,双手覆了纤细的脖颈。
只一会儿,人就不动了。
一整晚,他都能呆在母妃身边了,她也没有踢他。
辰王从梦中醒来,盯着帷幔好半晌。
腹部的伤口刚好转又崩开,几个月了总不见好。
“王爷,京城那边来信了。”
管家敲了两声门,将信纸放在门口,王爷一般不准人近身,就连他们也如此。
打开门,坐在门槛上,拆开信封,只看了一眼,起身回房,扔进灯罩中。
育贤那个没用的,人都看不住,死了也是活该。
不过,顾言卿的动作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若是她知道一切都是他所为,会不会也像对育贤一样,将他千刀万剐。
三个月前,舞阳辰王府。
顾淮舟睁开眼看到床榻边端着一碗汤药的人,不可置信。
“辰王?是你救了我?”
他不太确信。
辰王端着汤药握着勺子舀了舀,微微点头,眼底看不出神色。
“顾将军伤势太重,先喝药吧!”
他将汤药递给他,放了手。
“是啊,得赶快好起来,不然,卿卿该着急了。”
辰王嘴角的弧度缓缓下压,看着他将那碗药喝下,等他喝的一滴不剩,站起身开口:“顾将军,日后怕是见不到卿卿了。”
汤碗应声掉落。
“辰王什么意思?”
他没说话,看着床上的人药效发作,最后支撑不住倒下。
“育贤长公主,本王可是将人交给你了。”语气很轻,很柔,看了眼床上的人,转身。
一双镶着碧玉的女鞋从门外踏进来,看了眼人,将头上的兜帽摘掉。
“你到底跟顾言卿有什么仇?”
是育贤长公主,她不明白为何救了人,又给他吃下那种药?
“我和她,不是公主能干预的,这是你想要的人,本王给你,互帮互助。”
育贤没说话,唤人上前,将床上的人带走,临走时深深的看了辰王一眼。
他坐在床沿,房间内传出阵阵轻笑。
仇?
她活着就是与他最大的仇了。
育贤那个女人也真是没用,竟然那么迫不及待的去宣战,不过,也真是该死,居然会想出取消及笄礼一事去威胁顾言卿。
他起身从架子的最上端取出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枚木簪,他亲手雕刻的。
本来想着在她及笄那日送过去,结果啊,被一个女人给坏了事。
孔雀台的风还真大,东南风吹得人迷了眼。
“王爷,王爷救救我。”
火海中三名侍卫死里逃生,遇见辰王,虽然不知他为何出现,眼中燃气亮光。
王爷,定是来救他们的,真是太好——
话音刚落,长剑从眼前略过,血流涌注,三人死不瞑目的看着眼前的人。
到死都不明白,为何要杀了他们?
他收起长剑,用锦帕细细擦拭,那个笨女人做事都这么粗心。
若不是他,让这三人活着逃了出去,被承德帝知道真相,到时候她该怎么圆场?
果然,只有他才能帮她。
他坐在门槛看着院中的树,从怀里掏出那方锦帕,角落里绣着一个卿。
顾言卿,让你死怕是便宜了你,那你就来陪我,一直一直永永远远的陪着我。
我才是第一个遇见你的人,凭什么你要去喜欢宫堇,那个没用的男人,他又能做什么!
他能为你做什么?
既然给顾淮舟的药能成功,那想必用在你身上也一定可以,卿卿,我给你一切,你不能逃。
顾言卿沐浴后打了个寒颤,是天气凉了?
听闻靖王侧妃叶氏有孕的消息后,顾玲怡戳破手心,红色的血迹流了一整条帕子。
她怎么可能会有孕!
如今顾家没落,想再嫁进王府除非为妾,就算如此,她还是不甘心。
“卿卿,我看你家那位八妹,眼神可真奇怪。”
柳陌颜牛饮了一杯茶,想想方才来时,顾玲怡站在庭院中看她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寒颤。
像是要吃了她似的,她也没得罪过她啊?
顾言卿抿了口茶水放下。
她呀,是听闻叶宣彤有孕,心生妒忌呢!
叶宣彤虽说是个庶女,可人家好歹也是太傅的孙女儿,论家世,比现在的顾玲怡来说强了数倍不止,以前她还能仗着顾将军的侄女儿到处嘚瑟。
现在嘛!境况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