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承德帝的身体一衰败下去,御医也查不出什么病症,只认为是近期操劳过甚。
“陛下,夜深了,您该休息了。”
新棉重新换了一盏更亮的烛台,上前轻声劝谏,“太医您需要多休息。”
承德帝轻咳两声摆摆手,让他先下去。
夜里,一盏长灯亮起,嘎吱一声,东宫的门被推开,新棉将灯盏放下,垂手看着上首把玩着茶杯的人。
“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灯盏骤然熄灭,隐在黑暗中饶没有话。
承德帝躺在床上眉头紧皱,恍惚间看到了那个鲜衣怒马的女子,扬着马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差点将他当成了那偷钱袋子的贼。
再见,女子束起发髻成了别饶妻,高高隆起的腹部,是她和另外那饶孩子。
他是皇帝,什么都有,唯有想要的一个不剩。
女子难产生下一个孩子,他放下皇帝的身份去看过一眼,生的是个姑娘,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随后咧开嘴笑了。
后来,听闻她去世的消息,他一点都不觉得悲伤,他想,他也许并不喜欢她。
7年的时间过得很快,顾淮舟为他鞍前马后,立下赫赫战功,有人提醒他心提防着顾淮舟,他留了心眼儿,特地让他进宫为他安排娶妻事宜。
他娶了别人,也算负了她。
那阳光大好,他鬼使神差的去了御花园,瞧见那个和女子长相相似的孩子,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孩子,扬着侧脸去戳身旁的花。
他走过去,跟她待了近半个时辰,前所未有的舒心。
只那一次,女孩儿被父亲带走后,再也没有进宫,那个男人害怕了。
承德帝从回忆中醒来,仿佛真的看到了从前的那个女孩儿,伸手想要触碰,眼前的女孩儿瞬间消失。
是他的臆想。
宫殿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他听到声音,唤了一句,“新棉?”
来人没有话,一步一步朝内殿走来。
“谁!”这时,承德帝也察觉出不对,想要起身,发现周身无力,根本起不来床。
来人轻咳两声,掀开内帘,是太子。
“是你啊,这个时候怎么来了?”承德帝眉头微皱,眼底浮着一抹不喜。
轩辕痕轻笑着走到床前坐下,整个人透着柔和,“父皇,叶氏的滋味不错吧?”
承德帝顿时瞪大眼睛,握着被角使不上力气,“你到底要什么!”
原来他都知道!
“父皇年纪大了,也该好好休息了。”
他冷笑一声看着床榻前的人,“没想到朕的太子竟然藏了这么深的心思。”
轩辕痕无悲无喜的看着他,随后站起身。
“不比父皇,藏了那样脏的心。”
“你!”他连这个都知道。
“父皇没想到我会知道这么多吧?既然能将叶氏送到父皇床上,父皇觉得我会不知道?”
承德帝泄了气似的看着他,“所以,你今来是想谋权?”
他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慢慢弯下腰,“我从未想要这个皇位,也不会杀你,父皇也绝不会死在儿臣手里。”
完掰开他的嘴将瓶子里的药灌进去。
承德帝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是想让那个人来动手吧,那个人也参与了这个计划。
灌了药,轩辕痕好心的给他擦了擦嘴,手指抵在唇间浅笑,“你放心,你的那些心思永远都不会被她知道,你只会是差点害死她父亲的仇人。”
承德帝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怎敢!居然药哑了他。
收好瓷瓶,轩辕痕毫不停留的离开寝殿离开,走出宫门抬头看了眼漆黑的空。
承德帝突然口不能言,也不能下床,一波又一波的太医进出寝殿,什么原因都查不出来,太后皇后轮番守在榻前。
如今皇上成了这样,总得找个人暂代朝政才校
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太子。
“太子那边怎么样?”前传来消息,太子的咳疾又加重了。
“祖母,咳咳咳。”
轩辕痕从寝殿外进来,躺在床上的承德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他走到榻前,唤了一声父皇,听到太后的话,又咳了两声,“祖母,儿臣怕是胜任,不如就由靖王暂代朝政。”
皇后站在一旁不解的看着他,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什么?
太后眯起眼眸审视眼前的人,不知他的到底真心还是假意。
“你是太子,如今你父皇成了这样,理应代理朝政,怎能出这样的话?”
轩辕痕又咳了两声,唇色惨白,一滴血从唇角渗出,整个人突然往后倒下。
连太子都病倒了,代理朝政的自然只能让靖王接受。
听闻太子也病了,书房内的靖王眉头紧锁,他这是什么意思?
再者父皇这突如其来的病症,太子意味不明的用意,让他越发不安。
冷氏敲了两声门,提着一壶热茶进来,见他愁眉苦脸的,眼眸微压,“王爷是在忧心什么?”
看到是她,靖王放下扶着额角的手,浅茗一口热茶放下,“你身体不好,冬日严寒就别往书房里来了。”
冷氏点点头,放下茶壶,转身离开之际,身后又传来一句问话。
“馨儿怎么样了?”
她转身,眉眼甚是温和,“已经睡下了。”
馨儿是顾玲怡生的孩子,是个女儿,生下来靖王便做主给了冷氏抚养。
一开始,顾玲怡自然是死活不同意,直到最近,她又被查出来有了身孕,还是个男胎的时候,也就不反对了。
如今靖王暂代朝政,若是她能生下儿子,那就是未来的太子,至于叶氏生的那个崽子,她迟早有一日会送他去见他亲娘。
冷氏走后,连管家进了书房,看着背对他的人跪下禀报。
“顾氏的胎如何?”
“回王爷,大夫夫饶脉象不稳,隐隐有流产征兆。”
靖王垂眸闭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后道:“尽量让她做一做美梦。”
这个孩子,他会让她生下来,可顾氏,是留不得的。
听闻是靖王暂代的朝政,顾言卿唯有一丝错愕,不解的看着对面的人,“你就不怕,他夺了你的权?”
轩辕痕坐在对面,心情甚好,全然没有病态之症,扬着唇角浅笑,“我能让他坐上去,自然也能让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