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燕宁的话,又被她打了一顿,本缩成一个团子的谢明霞奋起反抗,颇为骄傲的抬头说道,“对不住,气氛到了,一时忘记了自己还有武功这件事。本不想打得这么君子的,但是最后还是我们赢了的,挂不挂彩这件事另说,但输赢的结果,容不得混淆。二打一还赢不了的话,那真的笑掉大牙了,传出去我燕北小霸王的名声也保不住了”
燕宁挑了挑眉,她们这叫打得君子?三个谢家小姐,打得钗环凌乱,发髻松散,衣衫之上尽是尘土,这都算君子的打架了?抬头扫了她一眼,有些嫌弃,还燕北小霸王呢。不过细细看了一眼,似乎确实好像是谢明珠身上挂彩比较多,脸上还有些鼻青脸肿的,但都不伤什么大雅,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碾压式的才叫胜利,其余那只能叫旗鼓相关,险胜和输没什么差别”
一旁的丫头见局势似乎稳定下来,上前也想乘着燕宁不注意拔下她们家小姐的银针,燕宁头也没回,声音却压得有些低,浅笑着说道“呵呵,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动作,谢府调教下人的手腕是越来越不行了,竟能够当着当朝郡主的尊驾,随意走动的?传出去倒当得一个治府不严。这事既然牵扯到我身边的人了,我今儿就把话撂在这,我看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上去给谢明珠拔针的!”
阎清风自暗处出来,将准备摸上去的那个小丫头又提溜到人群中,然后极为淡然地扫了一眼围着的下人,却只听人群中一阵阵压抑的倒吸气的声音,此时才算是彻底地平静了下来。
燕宁回看冲他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清风,今天谁若是靠近谢明珠一丈,就把她的手给我剁了,不管来人是谁,一律如此。就是谢直过来了,也把他的手给我剁了”,平静的眼神扫过众人,倒是比刚刚阎清风的眼神让人更加不寒而栗,众人只觉得似有无形的威亚,令人喘不过气来。
她往后头招了招手,下头人立时送了个椅子过来,看了看,似乎觉得位置不大好,又到手挪了挪,找到了个正对着谢明珠的位置,这才心满意足地坐下,一旁跟过来的谢华老管家倒不愧是在谢家待了几十年,察言观色的本事极其厉害,见秦倾还没有位置,忙让人又另外搬了个椅子,架在燕宁位置边上。燕宁挑了挑眉,有些无语,在谢家,他秦倾的待遇倒是比她这个谢家姑奶奶的亲女儿还要好上几分,那叫一个细致到位,心有灵犀啊。
冷哼一声,秦倾有些疑惑地看向她,燕宁被他一看,又觉得自个这样忒的小气,想了想,倒还真有件事劳他帮帮忙的,正好他看过来,那就一并问了吧,向着秦倾说道,“秦世子,您精通医术,有没有什么穴位人不能正常移动,但是可以正常说话的,咱们明珠小姐这么挂着也怪可怜的,许久没见,我和她话话家常”
秦倾笑着回道,“你是指这样吗?”气劲一过,撤了谭中穴的针,另点了一个穴位,谢明珠总算是可以开口说话了,猛地大呼几口气,缓过来之后就是张口大骂,“谢明华,谢明霞,您们俩有种啊,马上给我松开,我让你们好看,还有燕宁你个,你个大坏蛋,小贱人,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燕宁挑了挑眉,小姑娘逼急了还带骂人的呢,一旁的谢明霞确实叫着要上去撕了她,被燕宁狠狠瞪了一眼,后头秦倾微微蹙了蹙眉,但见燕宁没什么反应,微微扬起的手放了下来。
阎清风不动声色地移到了燕宁身侧,燕宁好笑地回头看了一眼,一个个都如临大敌的,偏了偏头,从怀中取出折扇,狠狠地在谢明珠头上敲了敲,她自小还是在努力学武的,手劲儿有些大,谢明珠自小娇生惯养的,自是受不住,疼的整个人眼泪就在眼珠子里头打着圈。
燕宁转着折扇,翘着个二郎腿,慵慵懒懒又很是风流的样子,眼睛滴流的打着转,上上下下扫着谢明珠,仔细看了一篇,才颇为惋惜地说道,“谢明珠,你怎么成了这样了?怪丑的”
一身桃粉色的裙子和谢明霞谢明华两人在地上打了一场,滚了一圈,带了点点泥色,灰扑扑的。头上了珠翠东倒西歪的,脸上的妆容也毁得一干二净,沾满了泥,整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小女孩子家的哪个不爱漂亮的,一听燕宁说她丑,哭得停不下来。
皱了皱眉,思忖着是不是要再点一个穴道,是哪个来着,好像是谭中穴?只听得让人心烦。可还没等她动作,远处一人带着深沉的怒气冲了过来,“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在我谢家闹事情,当我死了吗?欺负到我府里的女眷头上来了”
心头一乐,呦,老爷子中气还很足,回头一看,来人穿着黑色织金的长衫,头戴黑玉发冠,虽鬓髪皆白,可身形却不佝偻,吊着眉角,有些不怒自危的样子,眉目之间有些像她的母妃,带着怒气冲过来,不像是世家大族的家主,倒像是征战沙场的将军。
谢直还未接近谢明珠,就被阎清风拦下,清风剑未出鞘已然带着森冷的弑杀之气,逼得谢直退后两步,嘴角微沉。一旁的谢元慈见燕宁回过头,有些抱歉地摇了摇头,他到的有些迟,谢直听说谢明珠在谢家花园里头被人打了,急冲冲地就冲了过来,他到的时候,也只得先陪着过来,真的不是他自个儿想过来凑热闹看好戏的,嗯,绝对不是。
燕宁挑了挑眉,一手搭在椅背上,懒懒地转过身,歪着脑袋笑说道,“谢老先生,你莫怪我,你家小姑娘不懂待客之道,我就替你教上一教,倒也不必谢我”
气得谢直整个人抖了一抖,胡子几乎飞上了天,指着她说道,“在我谢家的花园里,扣着自己的亲妹妹,拿剑指着自己嫡亲的外祖父,燕宁,你这是干嘛?不肖子孙,是想翻了天了不成”
燕宁揉了揉耳朵,没想到老爷子年纪大了,嗓门也是不减反增,震得她耳朵疼,挥了挥手,让人又抬了两把椅子上来,谢直哼了一声,却是不推却地在她身旁坐下,一旁的谢元慈也有些好笑地坐下,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谢明珠看到谢直过来,哭得更加起劲儿了,大哭道“大爷爷,小叔叔,快救我,我好惨啊”哭声凄厉得饶是谢直都皱了皱眉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燕宁偏过头看着她,皱了皱眉,轻扯了扯秦倾的衣袖,劲风一过,终于这世界又继续安静下来了。
燕宁敲了敲手中的折扇,瞥了一眼谢直,平静地说道,“谢老爷子说笑了。我是朝廷亲封的一品郡主,且不论天地君亲师的道理,先君臣后父子,家主不该对我这般无礼。单单就因着我的母妃已经被谢家族谱除名了,谢轻黄于谢家,如今只是该尊称一声王妃的贵人,既然如此,我和谢明珠,实在算不上什么姐妹。至于您?我觉得您自个儿心里也该有数的吧,何必说出来,自讨没趣儿呢”
谢直听了却也只是冷哼一声,似乎并不特别生气,仿佛只是纵容小辈胡闹的家长,秦倾有些探究的看了一眼,恰好对上谢元慈的眼神,与他对视一眼,笑着移开了视线。
“那看来镇北王府是要用王府的家教教养我谢家的姑娘了,我倒想听一听郡主的高见?”
“高见委实谈不上,不过眼下人齐了,倒是可以好好断一断这一场公案,免得说我镇北王府在谢府里头逞威风,太不识礼数,不过我也想问问谢家,什么事,敢让谢明珠对我身边的人大打出手,更何况,我们家明霞和明华一惯是最通晓礼数的,连宫里的嬷嬷也说不出半句错”
谢直哼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谢元慈起身行了一礼,劝说道“父亲,几位姑娘还在候着呢,还是先断清楚这件事儿再说,看郡主的意思,这事儿不给个结论是不打算轻易放她们下去的。毕竟下头三个,都是谢家二房里头上了族谱的谢家姑娘。姑娘家的这样子委实难看,我已经让下人们都退下了,但当务之急是不是还是先解决这件事情,论清楚前因后果,再将姑娘们带下去,换身衣服,洗漱一番,然后该论罪的的论罪,该处罚的处罚。”
随后给燕宁递了个眼神,燕宁摆了摆手,可不是她抓着不放,明明是老爷子打算指摘她的教养,也不想想,一脉相承,这不是指着鼻子骂自己吗?诚然谢明华和谢明霞还是正正经经的谢家姑娘,都在族谱上挂着名,虽然是谢家二房庶出的,却也是谢家的姑娘,这也是她不能够直接提着剑给她们撑腰的原因,毕竟她现在算不得谢家人,这多少还算一件谢家的家事。
谢老爷子轻哼一声,“即是谢家的家事,她管教个什么劲儿,难道现在她承认自己是谢家人了?刚刚不是一脸不屑的不打算承认吗?这是去蜀中学了变脸回来了吗”
谢元慈扶额轻叹,这两位祖宗,一位占着老,一位占着幼,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果然这热闹可不是这么好看的。
燕宁摇晃着脑袋指着底下的谢明华和谢明霞,笑说道“老头,你可搞清楚,明华和明霞虽是你谢家的人,可也是在我身边记了名,在官府备了案的正儿八经的女官!按品阶,同九品官衔。官虽然不大,也不是一介白身可以随意欺辱的。欺辱朝廷命官,按律当斩,我留着她的命,已经是对她十分宽厚了,够记挂这点血脉亲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