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燕宁身上一暖,低头一看,竟是多了件月牙白的披风搭在肩膀上,披风被刚刚说教的人紧紧挽了个绳结系住,一下子挡了大半的寒气,披风上带了淡淡的药香和有些暖和的温度,是刚从他身上解下来的。
低头愣了会儿神,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只觉得手上一紧,被人用力一带,往前摔了两步,一下子跌到了秦倾的伞下,与他撞了个满怀。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倾牵着往前走,她看着眼前的身影,左手修长的手指撑着一把油纸伞,右手牵着她的手,边走嘴里边振振有词地说道,“你这个人,真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的,你若不爱惜自己,还有谁可以爱惜你,不要总是把自己放在很后面的位置,先随我去后山的云山别苑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泡个热水澡,喝一碗去伤寒的药”
只是似乎从这个角度看,耳朵、耳根和脸颊有些突兀的红,有些人啊,看着看着就笑了,她轻轻晃了晃脑袋,脚步也轻快了些,拉了拉秦倾牵着她的手,有些讨饶地说道,“啊,能不能不喝,去伤寒的药真的很苦的”
“你发热了”,他很是认真地回道。
“我底子好,可以自己熬过去的”,她举起自己的右手,做了个发誓的动作。
“不行,不过我猜你也不喜欢,已经在药里面加了甘草,这是底线了,不能再改药量了,放心,我试过这药方了,已经不苦了,再换药量,就没有效果了”
燕宁哭丧着脸,认命的被他带着前行。
想了想,扯了扯他的衣袖,复又问道,“那你身上怎么会这样狼狈的,像是雨里捞出来似的,不是带了伞的吗?”
“唔,可能是这把伞质量不大好,也可能是孟月他照顾不周了,回头你替我教训一下他”,他回得不假思索。
“你觉得我会信吗?”
“会。我说的,你都信”
“世子殿下好大的口气”
“和你学的,人贵在有自信心”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随着两人的远去渐渐变得很轻,阎清风看着远去的两抹白色的背影,只觉得般配极了,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不是那个端方自持的燕北郡主,像是草原上的牧民骑着马在追逐的太阳,耀眼夺目,而那个人,则是属于她的月亮,柔和却又光芒万丈。
孟月有些同情地看了阎清风一眼,看着远去的那一把油纸伞,感慨道“自古以来,只有日月同辉,星隐日出,夜空中有万万千的星星,可是,星星和太阳,怎么会同步的?我这人心慈,还能提前与你提醒一句,清风使,不属于你的,早点放弃,于人于己都好”
阎清风待了一会儿,转身向着云山别苑的方向走去,清远大师有些不忍地开口叫住他,“阎施主,断无妄之爱,舍无望之人,离无终之情,方得解脱”
那人只是轻笑,点了点头,继续向着云山别苑的方向走去,“我知道,方丈放心,我不会强求。她若是选他,那我在她身侧,护她一世安宁,儿女成双;她若是不选他,我在她身旁,看她福泽天下,万丈光芒。这是我唯一的心愿,亦是唯一的执念。大师,你不必为我费心,若这是地狱,那我已是放弃挣扎,宁愿永世困守于此”
云山别苑里头,屋里已经准备好了浴桶和热水,他身边没有侍女服侍,这一次出来她也没有带侍女,好在她也不是那样骄矜的人,把自己扔到浴桶里,右手边传来淡淡的药香,看了看,除了花瓣,还堆了些药包,突然有些被取悦。
燕宁取了一些扔到水里,铺了满满一层,热水蒸腾起带着花香混着药香的热气,泡得她昏昏欲睡。
外头传来指节敲击木门的声音,“泡久了容易脱力,早点出来,记得头发也泡一下,去一下寒气”
她是很听话的人,听了他的提醒,赶忙伸手去够边上的矮凳上的衣服和毛巾,嗯?有些疑惑地看着边上放着那套衣服,怎么感觉这衣服怎么看都有些眼生,似乎不是她带过来的衣服,入目是很耀目的红色罗裙,手上的触感很好,颜色很好看,不是很艳俗的红色,难的得让人觉得端庄大气。
外头又传来敲门声,燕宁来不及多想,抓过一旁的衣服就开始往身上穿。
伴随着木门轻轻被推开的声音,秦倾靠着门柱,听到声音,转身回头,红色的裙角扫过门槛,走动间隐隐有金色的光华,满意地扬了嘴角,果然红色最合适她,从下往上看去,得体流畅地剪裁,简单干净的形制,大红的颜色,用的就该是这样化繁为简的制作手法。
红色的罗裙衬得燕宁肤色很白,脖子上还有些水珠,顺着脖颈的位置往下流,打得领口有些湿,秦倾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都说人靠衣装,但在燕宁身上,南诏的凤凰绸才值得那个身价。
“怎么敲得这么急”
“你在里头是没有看时辰吗,你都泡了一刻半了,再不出来可能我就要进去捞人了”,轻咳了一声,笑着向她招了招手,燕宁乖巧地来到他跟前。
秦倾狠狠揉了揉她的头发,头发还没有吹干,还往下头滴着水,刚从里头出来,头发都是湿的,但整个脸都透着红润,白白嫩嫩的,两只眼睛含着笑,扑闪扑闪的,灵动又纯真,想了想,又在她头顶重重一拍。
燕宁吃痛地捂着头顶,有些嗔怪地看着他。
“头发都没吹干就往外面跑,还在发热呢,先去隔间喝药”
“哦”燕宁乖巧地往回廊的另一头走,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
等到燕宁进了回廊尽头的隔间,孟月才出现在秦倾身边,“她似乎越来越乖了”
孟月有些无语,“郡主有没有变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世子你是越来越不乖了”
“哦?你是怀念月室了吗?扶我去洗漱”
“呵”孟月重重哼了一声,人前人模狗样,死要面子,死活不肯先去喝药,在风口等着站着,结果连自己站着都不行了,站都站不住了还死鸭子嘴硬,大概说的就是秦倾这样的吧。
突然,背后一凉,孟月浑身一哆嗦,赶忙赔着笑搀扶他去了旁边的房间,“嗯,世子你先泡个澡休息一下,水里加了驱寒气的药材,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再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