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九,燕北的夏日难得有这样炎热的时候,沙场上热风熏得人汗都只留着下来了,但镇北军的第一次甄选,还是如期而至的到了。
这次的甄选早就有消息传出来,是镇北王府那我金尊玉贵的小郡主主领。
虽然有些人还是听过或是见过她在花园夜宴的事件中,清理门户的英姿,但到底行军不是儿戏,对于她要插手军务,多少还是有些抵触或是怀疑的。
但看着现在场前的高台上被烈日晒得整个人都有些发红的燕宁,还是莫名地有些感动。
既没有冰扇,也没有遮阳的棚子,燕宁就和燕怀远燕怀仁并着几位将军,同他们一样站在烈日之中,一身飒爽的骑装,除了脸太白了些,瞧着倒是格外利落,但太阳也真的足够大,只是一会儿,就起了红印。
燕怀仁给她递了个眼神,燕宁了然地点了点头,上前一步。
“诸位,今日是镇北军这五年来举办的第一次甄选。早前请诸位参与甄选的时候,我也请卫北将军和大家明确说过了。此次,与以往不同,我们不考验军功,不考验资历,不考验年纪。全凭能力论英雄,给所有年轻人一个机会,让我看到,燕北的未来,会是怎样的!”
“获胜者,将随我一起去蓟州,进入燕北新设的虎威学院学习,由军事、军法、武学上顶尖的老师来教授你们,未来,你们将是燕北最强的将帅之师,所以,让我看到你们的实力吧”
看着底下藏着炙热的眼神,燕宁满意地点了点头,手中旗令一展,下面的比试,就有条不紊地开始了。
首先比试的是武功,虽说为将为帅者不需要有绝世的功夫,但武学的素养还是要有的,总不能打仗的时候轻轻松松就被干掉了吧,军中可不需要活靶子统帅,更好地了解他们也便于因材施教。
而场下的燕圆月就没有那么淡然了,看着此刻在上头比试的两个高头大马的大汗,被逼的吞了口口水,这真的不是阿姐不想让她参加,所以,故意把武试放到了最前面吗!
燕宁扫了一眼,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这次除了燕圆月,也有些女子入试,她特意吩咐过了,有想要参选的将门小姐,也可一并进入甄选,虽是只是寥寥十几人,但依旧让她有些感动。
她现在还不能广而告之的不分男女选拔她想要的人才,她想给有才能的女子一个机会,但好在,这世上,有人为她们开一扇门,就有人,敢来闯一闯,还是有女子愿意来军中试一试。
校场中总共划了十个擂台,两两对局,记录成绩,此为第一场武试。
军中中层以上的青年将领,以及各将门中虽未适龄参军但自愿报名的公子小姐,总共遴选了四百人,而她,只要两百人。
场下热火朝天的,燕宁正准备下场看一看,燕怀远皱着眉头拉住了她,“你在场上看看就行了,不必下场去走动,虽是划了擂台,但毕竟刀剑无眼,仔细伤了你”
“我就下去看看,我的本事,父王还不清楚吗?这场上怕也没有能伤到我的人,而我要什么人,不要什么人,除了我没有人可以知道”
她朝阎清风使了个眼神,他立刻跟着她,钻入了热闹的校场之中。
扫了一眼燕圆月所在的二号比试台,她记得她是排在了第二十六个,现在还远没有轮到她,正在场下活络筋骨。
燕宁挑了挑眉,其实武试她并不是很担心燕圆月,她的武功虽不是天下第一剑教导的,但武学也是延请了名家教学,而她的剑法,更是她亲自教授的,这些年虽不至于成为一方有名的江湖高手,但毕竟也就这一项功课,学得格外用心,若是这些人都能拦住她,那这些年她是真的白学了。
人群里头突然传来骚动,燕宁看向不远处的比武台,眉头有些不悦地蹙了起来。
转头和阎清风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只见高台之上,一个男子,一身劲装,手持着一把长剑,而与他对阵的,则是一名姑娘。
明明此人功夫明显远胜于那位姑娘,但他并不急着结束战局,仿佛是在逗着那女子玩似的,一路引着她进攻,时不时还露一点破绽,让她觉得自己有机可乘。
突然,似是没了耐心,他突然转了风格,招招凌厉,向着那姑娘而去,可剑剑杀招不是冲着要害而去,竟是冲着衣服上的盘扣而去。
燕宁的眼中蕴起怒气,低声咒骂道,畜生。
那姑娘的领间的盘口被挑开,露出了脖颈间白皙的皮肤,底下传来围观的众人的哄笑声。
燕宁的双手紧紧攥紧,好在那个姑娘躲避及时,避开了他向她胸间扣子削过来的第二剑。
两人又缠斗了一会,在他击过来第三剑的时候,燕宁手中紧握的拳头松了开来,含笑抱手看着上方。
只见少女利落地翻身,躲开了他的剑,随后,调转剑身,反手一剑,划伤了他的手臂,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在他吃痛暴怒之前,翻身下了比武台。
大大方方地说道,“我输了”
声音爽朗坦荡,然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还好只开了一颗扣子,不算很失体统。
回头看了一眼台上的人,心满意足,怎么看都是他更加狼狈一些。
可她高兴了,台上的人却不依不饶,捂着流血的伤口,破口骂人,很是难听,什么粗鄙的街头胡话,张口就来。
阎清风见燕宁一直盯着台上,上前俯身在她耳边说道,“台上那个是朔州营统领滕正明,他父亲是朔州军主将滕公肃,那个女子是肃北将军贺南的孙女,贺楼兰”
“人模狗样的名字,不做人模狗样的事情”,燕宁看着滕正明,眼神微微暗了暗,划过诸多算计。
“我记得,肃北将军是当年祖父还未到燕北之时,拼死守护燕北的那位吧。之后祖父感念肃北将军忠义,他的幼子,贺玉川,也邀请入镇北军中领了儒州军主将的衔,可惜最后也为国捐躯了,留下一位孤女,就是这贺姑娘吧”
阎清风点了点头。
台上的滕正明骂得已经有些累了,见贺楼兰一点反应都没有,气得直跺脚,恶狠狠地说道,“果然女子无用,一介女流,学什么领兵打仗,在家乖乖绣花不行,偏要出来抛头露面,伤风败俗”
还没等皱着眉头的贺楼兰开口,燕宁冷哼一声,语气里带着凌厉,“我瞧着腾统领对我们女人很有意见啊,不若我们来聊聊?”
人群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刚刚燕宁站在最后面,所有人也就都没发现她认真看着上头的战局,听她出声,急忙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燕宁向比武台走去,脸上的笑容灿烂,却没有温暖之感,反而让人在这大热的盛夏感觉一阵莫名的森寒。
望北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