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快步朝他奔去,一下扑到了秦倾怀里,抬着头,整个人被他环簇着,眼里闪着温润的光,寻不到半点刚刚凌厉阴狠的样子,“你怎么过来啦?”
替她拢好几蹙杂乱的碎发,秦倾笑说道,“来接我们的女王陛下凯旋”
“你都听到了啊”
燕宁略有些慌乱,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想呈现最好的一面,转而想了想,又觉得似乎她和秦倾没有这个必要,她什么样,秦倾早就知道了,他喜欢的人可从不是什么柔弱的小白兔子。
见她非但没有羞恼,反而一副理所应当的自豪感,秦倾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听到了,蛮好的,干得不错”
足够自信,足够坚毅,足够无畏,心有大道不灭,这样,他才能放心。
“他说他想见你”
“哦,是吗?他要见我做什么”
惊讶的恰到好处,不留半分破绽。
燕宁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是不会说的,我能感觉到他为你而来,至于来找你的理由,反正至少是不会和我说的,这位太子殿下虽然稚嫩,却也不是傻子”
秦倾眉头轻锁,喃喃道,“连你都不知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只怕来者不善”
“都被锁在这望北楼里了,他还能翻出花不成,有我在,不必担心”
“嗯,有你在,不担心”,秦倾点了点头,一副乖巧又温顺的样子,惊得一旁的同月眼睛瞪得老大,天爷呀,这软糯糯的是他们家世子?
天,这真是他们家世子?!
“不过我总觉得秦琼出现得太过突然,见过上赶着送死的,没见过上赶着来做俘虏的”,燕宁呢喃着说道。
这事实在太匪夷所思了,秦琼的出现本身就太不合常理。
她从完颜乌禄和秦琼出现的时候就在怀疑了,尤其还加上了个南诏的长公主,这些坐镇一方的大人物齐齐跑到她的望北楼里来凑热闹,难道只是为了一株赤血珠?
其中最让人费解的,就是秦琼的出现。
这些年燕北和金陵关系紧张,秦琼来燕北,要冒极大的风险,和战前地方守将身陷敌营无异,何况他和燕北从前并无半点交集。
有什么事,值得当朝太子甩开保护自己的禁卫军,远赴燕北。
难道只为见一个秦倾?
连完颜乌禄都不知道秦倾在望北楼,他怎么知道的?
再说,这位太子殿下出现的时机委实太巧。
收到北方消息之前,她和金陵算是心照不宣,两方道不同,早晚必有一个结局,但明面上还是相安无事的,她想着也是拿到赤血珠就把人放回去就算了。
平白拿着个太子殿下威胁金陵,失了风骨又失了人心。
可转头,北方战事就起了
燕北夹在北境和金陵之中,怎么老天爷这么偏爱于她,燕北一打仗,北境的皇长孙和金陵的太子殿都在燕北,都在她的望北楼里扣着,免了她受两面夹击的威胁。
而燕北的镇北王如今已深入北境腹地只待她挥师北上回合,便可两面夹击
“你还在怀疑是我做的?”
燕宁不答,只是停下脚步看着他,四目相对,她在等他的回答。
“不是我”
愣了一下,随后燕宁点了点头,笑着回应他,如果秦倾说不是,不管多怀疑,她只听他亲口告诉她的。
被一把揽进怀里,耳畔的心跳声响得格外地快。
“你就当天命如今多偏爱了你一些,时来运转,我的阿宁,也该有自己的好运气了”
燕宁不答,只是搂着他的手愈发收紧了几分。
秦琼乘着众人不备追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样的场景,走道的尽头,刚刚凶狠蛮横的红衣少女此时乖巧地待在白衣少年的怀中,安静而和谐,红色的裙摆和白色的衣角交缠在一起,只让人想达到岁月静好四个字。
“秦”
他想喊秦倾的名字,可话到嘴边,这两个字却怎么也喊不出来,急得满头大汗。
本想和他见一面,告诉他那件事,再看看他的反应狠狠嘲笑,再感叹几声命运可悲,然后享受打败宿敌的畅快。
可真的见到秦倾的那一刻,却连他的名字都喊不出来。
只因他刚出门的时候对上的那个眼神。
一眼,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好像突然知道了为什么父王和太傅等人从来不让他见秦倾,哪怕年节宴会也允了他病重不面众人的请求。
是怕他自卑的吧。
有时候,连父王都看着他在出神,估计是在想,怎么当初的那个人不是他秦琼、
秦倾这个人,不管什么出身,什么身份,都变不了的,是这个人本身带给人的,只能仰望和凝视的感觉,即使他秦琼是这皇朝的太子。
他不知道该怎样描述,在见到他的白衣一瞬间想要不管不顾说些什么的欲望,又在对上他的第一眼消退的无影无踪。
转身,回房,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他读懂了他的意思,如果刚刚他不小心说错了什么,他此时应该已经身首异处了。
而理智也已回笼,这件事情,不能让燕北知道,这是皇朝的辛秘,也是秦氏的把柄。
谢明华刚回神准备去把秦琼拉回来,又见他一言不发自己回来了,心底虽然觉得诧异,但毕竟秦琼也没做什么,不好说什么重话。
她和谢明珠对视一眼,随后朝着秦琼恭敬回道,“太子殿下,您有什么需求,可以告诉明珠姑娘,我们会尽可能的为您满足,等到北方战事了定,便可回到金陵,请您安心稍候些时日”
燕宁带来的众人退散,他的侍从和李遂宁又回到了身边。
房间里回复了宁静,他也失去了打砸吵闹的心思,只安静坐着。
过了许久,才自嘲一笑,什么太子殿下,真是笑话。
今个儿听了几十句燕宁喊的太子殿下,每一句都像是讽刺。
比起手握大军的北周皇长孙和独揽朝政的南诏长公主,他这个太子殿下实在是太像个稚子了。
能力不足,命途坎坷,狂妄自大,活像是个笑话。
而像个笑话的,又好像不止他一个。
可那个人,怎么能过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明明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他的直觉告诉他,他是知道的。
“元明,遂宁,秦倾不必杀了,你们也根本杀不了他”,他闭上眼,仿佛脱力了一般靠在椅子上,朝着一旁的暗卫和李遂宁喃道。
望北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