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开始下逐客令：“你还不走吗？”

“你可以休息了，睡一会儿吧，等你睡下我就走。”

“我最近睡太多了，工作落下了不少。”

肖尧替她将电脑阖上：“我相信你的老板也不希望你为了工作这样刻薄自己。”

可能是吃了感冒药的缘故，吴桐确实有些困，可是他就在自己身边，她怎么好意思睡觉：“我不想睡。”

“听话，睡觉。”他把窗帘拉了，然后坐回沙发，“我就在这。”语气不容置疑。

吴桐拿他没辙，可确实困，又为了自己明天可以精神抖擞地见到客户，还是决定对自己好一些，于是她径自在床上躺了下来。

吴桐好像很快就睡着了。

她开始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

他好像梦见了肖尧。

她梦见自己和林烨一起在武大的桂园食堂吃饭，肖尧路过她们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杯冰镇酸梅汤，吴桐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林烨：“你看，这个就是我上回跟你提过的肖师兄。”

林烨抬起头来，立刻向吴桐投去一个惊艳的目光：“真帅。”

吴桐笑得比听到她夸自己还开心：“那是。”

林烨笑得花枝乱颤：“你这么开心干什么，再帅也不是你的。”

吴桐信心十足：“我觉得他对我挺有意思，迟早会是我的。”

接着吴桐就被热醒了。

刚才梦里面的那一幕确实发生过，只是那个时候的她根本没有梦里面那么霸气，只垂头丧气得地对林烨说：“也是，他这么帅，又那么有才，说不定早就有女朋友了。”

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她心心念念的肖师兄居然会成为她的男朋友，再后来，又变成她的前男友。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前男友，此时此刻，正坐在她的床边，关切地问她渴不渴。

她好像真的有点渴。

她抱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说：“你居然还没走，我自己去倒点水。”

“我去给你倒。”

她披了衣服下床，到落地窗前将窗帘拉开，光谷广场的星河雕塑已经亮了灯，星星点点的灯光点亮了这座城市的夜空，特别壮观，肖尧把水杯递给她，说：“这几年，武汉的变化真是翻天覆地。”

“是啊，我离开武汉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动工，现在居然已经这样热闹了。”自从大学毕业以后，吴桐觉得时间就过得飞快，仿佛只是不经意的眨了眨眼，六年就这样过去了。

“趁你睡着的时候我出去买了皮蛋瘦肉粥，还热着呢，吃一点吧。”他把她手中的空杯子接了过来放在桌上，然后替她将粥盖子打开递给了她。

他说得轻描淡写，一系列动作也无比自然，吴桐竟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在大学的时候，她特别喜欢吃学校附近一家粥店里的皮蛋瘦肉粥，有一次她因为扁桃体发炎烧得很厉害，在宿舍里躺了好几天，肖尧就买了粥趁宿管阿姨不注意的时候，溜到她的宿舍去看她。

窗外若橙若蓝的灯光，灿若辰星，与天空中的明月交相辉映。吴桐看着他，他的眼底流动着异样的温柔，银色的月光柔和了他的轮廓，声音也似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吴桐不由自主地舀了一勺粥放进口中，齿颊生香。

“这粥的味道挺熟悉。”

“当然，我特意去了你爱吃的那家店，好在不止店还在，老板居然也没换，只不过我戴了口罩，他倒是没认出我来。”

吴桐很快就把粥喝完了，然后问他；“你不饿吗？”

他摇摇头，突然转了话题：“苏子旭告诉我，最近有好几个华南海鲜市场的病例。症状都是咳嗽发热，肺部感染。”

“你怎么突然和我说起这个？”

“林烨的母亲，症状有些类似。”

吴桐一惊：“不是吧？那能治吗？”

“不知道。这病到底会不会传染现在也说不上来，不过你今天在医院里近距离接触过她，现在又在发烧，我建议你明天不要去见客户了。”

“你担心我被传染了？”

“这倒不是，只不过，我担心你的客户，见了你会染上心病，于你和他而言，都是有害无利。”

说不清为什么，吴桐忽然有些气恼：“既然学长都跟你说了，那你不应该离得我远远的，还跑来我这里做什么，万一我真的被传染了呢?”

肖尧眼神一黯：“吴桐，你总是这样，六年前这样，现在还这样，你对你自己没信心就算了，为什么对我也没信心？”

吴桐不说话，好像觉得有些委屈，他微微地叹息了一声，然后语气重新变得柔和起来：“还发烧吗？”

吴桐摇摇头：“不知道，感觉好多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似乎没之前那么烫了，他说：“摸不大出来，碰下额头试试。”他说完也就真的这么做了。

她弯下腰，把自己的额头贴到了吴桐的额头上。

空气顿时凝结。

吴桐的额头是温热的，还有些汗，黏黏的。可能是因为退烧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

吴桐别开脸去：“你干嘛？”

他表情淡淡地：“你以前不是说这样帮你量体温会比较窝心？”

吴桐急了，她的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极力克制住眼泪：“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我们两个根本没有关系，这样不合适。”

“对不起。”他可能是有些冲动了，他大概只是想用那短短几秒的触碰，给她一点信心，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他与她同生共死的决心。

肖尧走的时候，把自己特意带来的体温计留给了她，等她走后，吴桐思前想后还是和陈轶打了电话，解释了一下自己因为身体原因没办法去见国药集团的何总了：“我一会儿和何总打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明天就交给你了。”

之后，吴桐一直工作到很晚才上床睡觉，明明吃了感冒药，却始终没有半点睡意。

回忆，扑面而来，那些属于当年，属于青春，属于他的回忆。

她想，这大概就是珊珊口中的初老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