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心本想着稍稍打草惊蛇便好,让蔡延有所警觉,发现些苗头,便会与他的同谋联系,这才是梵心关心的,十年前蔡延不过是个军师,要设计这么大的局,定然有人合谋,而且此人必定位高权重,可如今把关长霆卷了进来,蔡延只会更加小心。
“那我们……”
“不碍事,总有机会的,三娘已经为这天准备很久了。”梵心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口喜爱的雪片糕,满眼笑意,大眼睛弯成了斜月一般,尹岳一愣,梵心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这般高兴的笑容了,看来年节上她有大的动作。
翌日清晨,李晟兴冲冲地到李言的别院,见到梵心便裂开嘴笑道:“有好消息,要不要听听?”
“世子的好消息,属下有什么可听的?”梵心应了一声,便不想再理他。
“你这个人,怎么好赖不分,一大早我就听说禁军去蔡府拿了人,这个关长霆还真是有办法,不到一天的时间,那个禁军就全招了,蔡元义说有境外的细作,让他们去收拾,提人来便有赏,无意间遇到了关长霆。”
蔡延是个打太极的好手,倒是将这猜忌推到了无名的细作身上,这般说来,蔡元义不过就是个滥用职权,好心办坏事,刑部里也就是做个样子,关个几日便能出来。
这些推诿字词梵心之前便想过,所以此时李晟来告诉她,她并不觉得意外。
“咦?你怎么不笑?这蔡元义被抓不是大快人心之事吗?”李晟奇怪,怎么这等喜事梵心却不笑,反而眉头紧锁?
“我一个女使,对官家子弟的事有何可笑?”
“你……真不知好歹,本世子将此事告诉你,还不是想让你高兴高兴……你不感动就算了,还不高兴,那我不是白出去打听了。”
梵心扯着个难看的笑容对李晟说:“谢世子。”
“算了,笑的比哭都丑,今日我姐姐无事,不如你陪我去善宝斋看点新鲜玩意去?”
“世子不如请本皇子去看看什么新鲜玩意?”这四皇子倒是先声夺人,老远便能听见他话中含着笑意。
李晟蹙着眉,这一看,哟,原来是四皇子李乘州,这可是了不得的人物,连忙一副怂包模样,快步上前笑道:“四哥怎么来府中做客?也不让随从知会一声,岂不是怠慢了?”
“本皇子来自家叔父府中做客,何需知会?都是些虚礼,这不,便看见世子在打趣女使了。”李乘州眉目在梵心身上打了个转,手中折扇轻轻一敲,好似会想起什么,“这是当日在街头救过本皇子的女使吧?”
“正是她,心儿可是我们府中一等一的武职女使,原是母妃身边的人,可被姐姐要了去,现在我想从我姐姐那讨她来就更难了,不如……四哥,我姐会听你的,要不你去和我姐姐说说?”
李乘州笑而不语,打开扇子,在李晟耳边扇了扇,“什么感觉?”
“冷……”李晟打了个寒颤,却没明白李乘州什么意思,复问:“这个……冷是什么意思?”
“本皇子的意思就是,你说的这件事,很冷。你让本皇子帮你向你姐姐讨这女使,我开口你姐姐能不给吗?这种做法太过不公,若是这女使愿意和你走,本皇子倒是愿意一试。”
李乘州这个狐狸,将这个破球往梵心身上踢,李晟回头只看见梵心一双杏目,冷冰冰的盯着自己,打了个哆嗦,嘴里嘀嘀咕咕道:“真是冷,我还是自己去善宝斋好了,四哥今日来找我姐姐?”
“嗯,前日言儿救了我一命,本想邀她一同赏雪,没想到……今日特来慰问……”
屋里头传来脚步声,随后便听见李言含笑道:“四哥有心了,言儿没事,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情。”
关长霆置办外室的事情,昨天还闹的沸沸扬扬,直至朝中因议论此事而被罢免的官员,众人好似不约而同地都闭上了嘴。
李乘州合起纸扇,一阵扇风飘过,飘来一阵若隐若无的香味,李言嗅着十分舒服,便追问,“四哥怀中藏着什么?”
“哈哈,言儿鼻子真灵,宫中贵人们新进了些波斯来的香料,做成了沐膏,专门给女子护养头发,今日四哥便从蓝贵嫔那里讨了一瓶来,就算借花献佛了。”
李言笑着接过李乘州手上的瓷盒,连声谢过,这才将沐膏交给良玉收好。
这时李乘州又唤来常随的小公公,“阿宁,把东西拿来过。”
阿宁样貌清丽,像个女子一般秀气,他端着一副木雕的锦盒,送到梵心面前,“姑娘,这是四皇子特地给您准备的。”
“咦,四哥还给心儿备了礼物?”李言好奇的过来瞧瞧,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把极为精致的匕首,通体银白如雪,刀锋异常尖锐,但却封上一层蜡油,刀柄纹路如腾龙盘桓,梵心心叹,好一把龙鳞匕首。
此匕首据说是欧冶子所造,辗转到了魏帝曹丕手中,后来因此匕首过于锋利,见血封喉,便用于执行罪罚,这匕首……太过残忍。
可如今,这柄“皇家匕首”龙鳞,李乘州就随随便便地送了一个女使?不是更加引人注目?
“四皇子,这份礼物过于贵重,只怕梵心无福消受。”梵心虽说这里面定然有蹊跷,但李言在这儿,直接收下岂不是越矩,于是婉言拒绝。
李乘州笑的谄媚,“俗话说,最难消受美人恩,你既救了我,自然受得起我的馈赠,宫中奇珍无数,本皇子看来看去,唯有这把匕首最配你。”
梵心低眉瞧瞧看了李言一眼,一副唯诺是从的模样,李言笑道:“不就是一把匕首嘛,四哥自然是担心言儿身旁的女使没有好武器,心儿还不快快谢恩?”
梵心忙要跪下谢恩,李乘州目中含笑,伸手托住她的臂弯,将她扶起,“今后你见我,就不需要这般虚礼了,言儿,你这女使可是个难得的人才,若不是先跟了你,四哥我可要放在身边的。”
这话说的暧昧,李言抿嘴笑而不语,心想,四哥莫不是看上了心儿?还是另有他意?不过四哥向来是花间酒壶,勾栏瓦舍的闲散皇子,即便如此不务正业,却极受恩宠,可人人都知道,四皇子是最不可能继位的,即便有心也无用,大概如此,众人对他显得格外友善。
谁不想拉拢四皇子?圣上虽明着告诉众人不会传位于四皇子,但却将这般连太子都没有的荣宠给了他,若是这圣恩的红人能在圣上耳畔鼓吹一二,还怕什么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