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玉疑惑地摇摇头，“倒也不是在意，心儿是个武职的女使，武艺了得，又受了四皇子的匕首，那便是有皇子庇佑的女使，也不敢随意处置。”

“既是府上的女使，受皇子庇佑，又怎么和关将军扯上关系？”

“今日是世子说，关将军前几日刺杀时，正巧心儿为郡主捉鸟，也是无意撞见，当时心儿救了被偷袭关将军，关将军怕是关心了一句，而且……”

“有话就说，这有关未来姑爷的事情，含糊不得，若是这女使正是有坏心思的，那便是再有皇子庇佑，也不能随郡主嫁过去！”

“这女使似乎长得像关将军的一位故人。”

“故人？如何说？”

“良玉也不懂，只是郡主觉得这女使长得像以前西苑那位……”

凌妈妈闻言顿时驻足，面如疑惑，“以前住西苑那位大姑娘？”

良玉点点头，凌妈妈这才回想，确实是第一次见尹梵心，觉得眼熟，可怎么个眼熟说不上来，经得良玉这么一说，模样确有相似。

可西苑那两位明明已经死去多年，如今想来也不过是杞人忧天，叹道：

“西苑那位已经死了，郡主怕什么？不过是个乞丐来的，那关将军如何能瞧得上？不过是关将军家中教养得好，这才关心一二，郡主也是胡闹，一个小小的女使也用得着她这般上心，算了，回去以后就别说了，郡主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你跟过去多多盯着这女使，有什么风吹草动便告知郡主，你才是郡主身边从小带大的。”

“是，良玉明白。”

两人渐行渐远，暗角中走出一个瘦弱的身影，尹岳正准备寻梵心，却碰巧听见这两人的谈话，见两人走远了，这才朝梵心住所走去。

尹岳确认四下无人，才推门进去，轻声问道：“姐姐……”

梵心坐在桌旁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句，尹岳见梵心神态恍惚，连忙坐下关切道：“姐姐可是身体不适？”

“没有，只是想些事情，庸人自扰罢了。说正事吧，你按照我说的内容写两封信，仿造周瑞的笔迹，一封仿造蔡延的。”

尹岳自小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本事在临摹字迹上十分了得，便是看一眼谁的字迹、画作，都能一一临摹，令人真假难辨。

可尹岳听完内容与梵心的计划后，颇有犹豫，“若是如此，那三娘这条线便止步于此了。”

梵心颔首，“三娘就是等这一日才在这绛城做为耳目，若是此举能替她报仇雪恨，远离绛城这是非之地，又有何不可？”

“可三娘在绛城手中的情报网十分复杂，三娘一走，谁来接手？”

梵心听后慧心一笑，用食指曲成个栗子，猛的抬起，又宠溺地轻轻敲在尹岳的前额，“我啊，笨蛋！”

尹岳被这一敲，如醍醐灌顶，笑自己果真愚钝，竟忘记三青山最好的情报高手，便是梵心了。

尹岳忽然想起方才在回廊里听的话，忧思匆匆道：“方才我听领着良玉姐姐去的婆子说西苑那位大姑娘已经死了……她怎么会知道，戚昭月‘死’的事儿，阁主可是遮的严严实实的，除非……”

“除非……她与凶手是一伙的。”梵心手紧紧握，那张冷如寒霜的面庞看不出任何喜怒之色，这件事在她心里盘桓十年之久，如今就算得知真相，心中未必就能再起波澜。

她从柳氏曾提起过的话中得知，这件事和柳氏绝对脱不了干系，可到底是与郕王有关，还是兵部尚书柳铮有关？此时这件事已经不如原来那般着急了，早晚她都是要查出真相！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梵心有条不紊地从从腰间拿出从闫三娘那儿得到的周睿的手书字样，给尹岳过目，又从枕头下取来陈年的旧纸，以及四皇子接着送匕首藏在木盒暗格里蔡延的奏本，纸墨笔砚均已备好……

完成书信后，尹岳快速回到自己的小院中，将带有迷香的蜡烛更换后，便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郕王府早已忙碌起来，年节张灯结彩，红灯笼挂满了整个郕王府的回廊，红灯溢彩，炫目异常。

门外陆陆续续有随从抬进一箱又一箱的聘礼，香炮镯金，海味山珍，四京果，四色糖，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都没有多加一二，不过是走个过场，按照聘礼习俗下的。

聘礼清单是良玉送到李言手中过目，李言看也没看，她心里清楚关长霆的心不在她身上，可如今早就无路可退，只能想着嫁过去之后，盼他能知道自己的好。

良玉见李言愁眉不展，便不解地问：“郡主，这关将军的聘礼都来了，奴婢看你怎么不太高兴？”

“不过是按着别家官配的聘礼下的单，毫无新颖，有何可喜？”

良玉这个小脑袋一个激灵，连忙打开聘礼清单，笑道：“这虽说是官配，可关将军送来的首饰都是今年绛城里最好看，最贵的！这个半月飞流，云梦金珠，还有还有，这个金蝶戏牡丹，这可都是最别出心裁的首饰，关将军这不就是想将最好的送给郡主。”

李言闻言噗呲一笑，这才接过清单看看，“你不说，这我还没在意，这个半月飞流是不是很合绣娘定的嫁衣的款式？”说到此处，李言对门外的梵心道：“心儿，你去把我的嫁衣取来。”

梵心走进屋内，良玉拿着嫁衣的单据过来，吩咐道：“是鹿角街那家王裁缝做的。”

梵心没接过单据，只是怯怯道：“那家店的老板最凶了，之前我去讨过口吃的，还没靠近，就被赶的远远的了，我可不敢去。”

李言蹙着眉，嫌弃道：“你现在是我郕王府的女使，谁还敢瞧不起你？别自己把自己看低了。”

梵心还是不接，李言忽然笑了起来，自己真是糊涂，这般胆小之人，如何能入关长霆的眼？即便以前是个书香门第，做乞丐的日子久了，再过上好日子便是这般小心翼翼、卑躬屈膝的，连个商铺都不敢去，这才有了优越感，微微笑道：“良玉，你带心儿一起去，认个脸，省的以后不知趣的人，伤了我们郕王府的门面。”

良玉点点头，便带着梵心出了府。

鹿角街便是在刑部的转角处，刚一出来，梵心便将袖中的一封信件暗暗递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过路行人，那人匆匆离去无人察觉异常。

良玉领着梵心往鹿角街王裁缝的店铺走去，迎面走来的一支报丧的队伍，良玉扯着梵心往路边上站，嘴里不停念叨：真是晦气，怎么还遇到这种事！呸呸呸！

正准备要走，护城司的人领着一队人将这报丧的队伍拦下。

良玉本要走，见这阵仗当然是有好戏的，便停下脚步对梵心说：“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