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心目光飘向坐在远处的蔡延,依旧是心不在焉的,外头走来一个禁军,在蔡延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蔡延双目瞪圆,手中的杯盏也掉落在地,顿时舞乐皆停。
“祁郁,怎么回事?”宁皇蹙着眉头问祁公公,语气中略带怒意,祁公公不敢怠慢,连忙赶到蔡延身边去责问,蔡延却迟迟不应答,显得非常激动,双手紧握,浑身颤抖……
梵心冷眼看着:看来麒麟粉起作用了。
麒麟粉位于雪山之巅的一种极阳植物,磨成粉末后可以沾染上的人容易形成亢奋的情绪,尤其是喝过酒的人,甚至情绪会不受控制。
梵心深知蔡延是一个极为冷静的人,可以将情绪藏的很深,麒麟粉只是为了放大他真实的情绪!
下一刻,蔡延竟然将祁公公一把推开,众位大臣顿时傻了眼,蔡延疯了吧?祁公公可是圣上身边的红人呀!身份地位不可小觑,还是当着圣上的面,都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啊!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顿时间气氛诡异,一个宫娥手中斟酒渗出也不知,难以想象整个御花园顿时噤若寒蝉,无人敢说一句话!
宁国圣上见蔡延此举大感震惊,随即下令:“把蔡延给朕抓起来!”
宁国圣上一声令下,禁军统领袁震快速将蔡延拿下,蔡延是个文人,毫无武艺,方才而不知听了什么,居然情绪失控,可他并没有惧怕之意,大掌一推,趁着一位禁军不注意,抽出他腰间的佩刀,朝舞娘砍去!
一些来的太突然,众人傻了眼,愣在原地,宛若时间停止一般。
闫三娘冲着蔡延冷笑,蔡延双目彤红,额头青筋突起,非常愤怒,可长刀未伤到闫三娘半分,就被距离最近的关长霆一举拿下。
蔡延双膝重重落地,双手高举,猛地朝宁国圣上磕头,口中大喊,“求圣上为我而做主啊!”
“做什么主?蔡延你发什么疯?袁震,把他大如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圣上!圣上!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儿死的冤啊!”他忽然发了疯的像站起来,却被关长霆一脚踩在背上,无法动弹。
蔡延依旧不死心,指着闫三娘说道:“就是这个女人!她杀了我儿啊!”
宁国圣上一听,又狐疑起来,喊道:“祁郁?祁郁?过来!”祁郁被蔡延一推脚也扭了,半晌都动不了,这一听圣上喊自己,咬着牙又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宁国圣上身旁:“圣上……”
“蔡延儿子怎么了?”
祁郁叹了口气,这件事他今早就知道了,只小声回道:“流放的路上,死了……”
宁国圣上蹙眉冷哼:“死了?和这个舞姬有什么关系?”
祁郁摇摇头,惋惜地看了蔡延一眼:“听来报的衙役说,是病死的,蔡延该是痛失爱子,这才癫狂起来……得了失心疯吧。”
“哼!蔡延,你纵子……‘高谈阔论’,朕已经放你一马,没想到你这个儿子不知悔改,私自调配朕的禁军刺杀关长霆,朕没有诛你九族已是看在你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教子无方,还敢在朕的御宴上癫狂!拖下去!”
“圣上!圣上!不是这样的!我儿是被人陷害的啊!”蔡延嘶声力竭,但被关长霆控制在脚下只能苦苦哀嚎。
宁国圣上听了更是愤怒,谁敢在他殿前大吼大叫?
“谁陷害你儿子?你儿子私逃刑部也是有人陷害他?在围猎场与人苟且也是有人陷害他?这等丑事朕都懒的和你提,还敢在朕的面前胡乱攀咬!袁震,死了吗?!还不把他带下去!”
袁震这个禁军统领丝毫不敢怠慢,几位禁军合力才将蔡延一起架了出去,御花园中又恢复了一片祥和。
宁国圣上面色有些挂不住,祁郁给了闫三娘一个眼神,闫三娘颔首退下,闫三娘离开时感激地看了梵心一眼,梵心不过是回应一个浅浅的微笑,不露痕迹。
闫三娘本来就是用来激化蔡延的一个引子。
五年前,蔡延之子蔡元义至弱冠之年,蔡延为他谈了一门亲事,本是门当户对,佳偶天成。
没想到蔡元义一次江南游玩,与青楼女子***欲,竟另其怀了身孕。正当蔡元义与正妻拜堂前,这青楼女子找上门来,蔡延告诉蔡元义,贱籍女子绝不能踏进蔡府的门,更不能让蔡元义即将过门的妻子知道这件事!
蔡元义一狠心,给了那青楼女子一大笔钱,哄骗她回江南生产,待他说服父亲后,再去寻她,到时候有了孩子,便不怕父亲不同意此事。
青楼女子见到钱财便相信了蔡元义的话,返程时,腹中孩子已有五月余,夏日炎炎,女子想寻个地方歇脚,正巧发现闫三娘的家中有人,便想进去讨口水喝。
闫三娘的母亲见女子怀有身孕,天色渐晚,担心孕妇行路不便,而且此地距离下一个小镇还有七八里路,普通人无碍,可孕妇的身子只怕受不了,于是劝其留下,明日再赶路。
女子欣然答应,第二日正要出门时,便发现闫三娘家不远处被一群蒙面人团团围住,这才意识到,蔡元义那么忘恩负义之人,竟是要将她与腹中孩儿赶尽杀绝!
青楼女子虽说身份低贱,却也懂知恩图报,为了不拖累闫三娘一家,于是带着行李偷偷溜走,可这些杀手不由分说,将闫三娘一家屠杀,灭口!
等闫三娘采药归来,却见父母与弟弟躺在血泊之中,痛苦不已。
梵心通过江湖上的眼线,才寻觅到这女子,此时她带着孩子靠卖些豆腐为生,听闻那家恩人被屠杀,这才潸然泪下,说出当年之事。
为了替父母和弟弟报仇,闫三娘在三青山苦学技艺,终于等到了手刃仇人的这一天,也是她远离绛城,这是非之地的一天。她很感激梵心,若没有她,她可能这辈子都活在绝望的深渊之中,渐渐失去自我。
闫三娘的那一丝浅黄缓缓淡出梵心的视线,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宁国圣上是个喜怒无常的人,虽说前头的事令他难堪,但也不至于为了这些小事散了御宴,毕竟来使还在,于是霁颜道:“令两位见笑了,朝中琐事罢了,无须在意,祁郁,继续。”
各位大臣说说笑笑,好似方才蔡延癫狂一幕不过是镜中花月,众人依旧觥筹交错,谈笑风生,这诡谲的朝堂对人没有一丝怜悯,更没有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