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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嗯?”

看到戴伯阳的吞吞吐吐,李钰忍不住皱着眉头,嗯了一声。

看似随意的表情和动作,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三军统帅的威风,并不因为枯瘦如柴,和躺在榻上而减轻半分。

“大帅听我解释一二,这里头有些许个事情,需要……”

戴伯阳也不敢称呼兄弟了,那种三军统帅的煞气,他有些顶不住。

“可,兄长请言。”

“那个,皇后殿下的身后事,都处置完了,归去了皇陵……”

“什么?”

听到这句话的李钰瞬间变色,想要坐起来,结果没劲儿,又摔到榻上。

“家主?”

“尊上?”

床榻上的李钰伸出一只手,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李钰盯着老兄弟的脸,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冲天的煞气,刺激的戴伯阳浑身发凉,暗自揣摩,这估计是没少杀人呐……

戴伯阳还真是猜对了,李钰在边关这里一年多,主持军事行动,下令斩杀过得人头,薛延陀,吐蕃,吐谷浑,还有两个捣乱的少数民族,这些被杀的加起来,怕不是快十万数目了,所以才弄得一身杀气腾腾,积累了不少煞气!

“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的人物,何等的尊贵?当以国母之礼仪下葬,为何如此草率?如此匆忙?”

“这个……大帅息怒,大帅息怒,伯阳实在不知啊,皇帝的意思,三省通办的,和伯阳没有牵扯啊,我就是被派来给大帅通消息的,哪知道内情?请大帅明查是非。”

李钰的怒火被再次提升,瞬间爆发出来的气势,压迫的戴伯阳嗓子发干,匆忙解释跟自己没有任何干系。

“人来!”

“人在!”

躺在榻上的李钰,声音并不大,帐篷里两个血卫精神抖擞,猛喝回应,吓的戴伯阳身子跟着颤抖了一下。

“传令左武卫的探马队伍,去长安城里查明真相,但要有人建议草率安葬娘娘的,不论他是谁,我决不饶他!”

“遵令!”

李钰躺在哪里,深呼吸两口气,强自压制下怒火。

“兄长莫要害怕,我还是那个我,只是情急之下,多了三分火气,娘娘仙去,我五内俱焚,日夜惦记不说……”

“无妨,无妨,大帅统领着三卫兵马,坐镇边塞,震慑宵小之辈,当然得有男儿气概才对。”

“嗯,真是叫人生气的很了,我在边关镇守,老二在牢房里度日如年,到底是谁出的这馊主意,趁着我和老二不在就草率安葬了皇后娘娘,叫我查出来这个歹毒之人再说长短……”

戴伯阳一边应付李钰,一边在心里嘀咕,谁建议的,这回要倒霉了,惹毛了这家伙,可没有好果子吃的。

此人深得其两个叔叔的真传,比二叔秦琼更加冷酷无情,听说动不动就斩杀几千上万人。

再回头看,比他三叔混世魔王程咬金还要再难缠三分的,不论是谁招惹了他,都是个天大的麻烦!

“是的,大帅找到那胡乱建议的人自然不能放过,大帅乃是皇后殿下唯一的义子,前太子的身份也很重要,不等您两位去守丧,就这样葬了,确实说不过去,不过……我还是觉得,大帅应当保重身子,早日康复,才能处理事情,不知大帅意下如何?”

“善,我听兄长的劝说,一会儿就吃东西,对了,我二叔呢?总不是也如此草率安葬吧?”

“没有,秦老将军还在家中存放,我来的时候特意去了秦府,拜上婶娘,婶娘与我交代,叫我告诉大帅,找人选择日子,选择地方,回去守丧处置!”

“多谢兄长告诉,家书里婶娘写的也是这般,所以再问,就是被皇后娘娘的事情吓到了。”

“有劳兄长告诉,老二……唉……他在大理寺过得怎样?”

“大帅放心,朝廷里给了法度,流放黔州,就等着大帅回去见上一面,然后才……上路远行。”

“嗯。”

李钰扭头看着帐篷里的火堆;

“那贵州是个不毛之地,唉,山势险恶,流水浑浊,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下雨就是冷天,出了太阳就是热天,一日里,换两三次衣裳都是常有的事情,当真是蛮荒里的蛮荒,也不知道老二能不能习惯……”

帐篷里的所有人都有些诧异,黔州何时变成了贵州?没听说过啊?

戴伯阳也忍不住好奇了;

“大帅,贵州的说法……还没有听说过的。”

李钰这才愣过神来,可不是嘛,这会儿还叫黔州,不叫贵州的。

“哦,是叫黔州,我说贵州的意思是,往日里,黔州居住的,多是蛮荒居民,和流放过去的贱命,如今老二以太子之尊贵,降临黔州,岂能不贵?”

听了李钰的解释后,戴伯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原来如此,大帅说的对,以后就应当叫贵州的,太子殿下当然是很尊贵的,去了黔州,应当用贵州这个名字称呼,更加的贴切。”

“兄长在长安,应该知道点消息的,不知朝廷何时放松,我还惦记着回去给娘娘磕头,还要主持叔父的葬礼,天下人都知道,我兄弟怀道还小,除了我之外,婶娘也没得靠山了。”

“这个知道一些的,听上官们说闲话的时候透漏一些,说是年底后的春天必须叫大帅回去奔丧,我想着应该就是这个月吧。”

“如此甚好,天寒地冻的,连鱼儿都不吃勾了,该回去了,薛延陀应该要安生一阵子的,边关也算是暂时能安静安静。”

“那是那是,都是三位大总管的军功,要不然那些蛮子们,还在嚣张跋扈里,哪能偃旗息鼓?”

尽管是马屁,可李钰听着多少有些开心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戴伯阳退了下去。

李钰听从身边人的劝说,开始吃喝食物,又用药食补充阳气,半个月后就能下地走路。

因为这次受到的打击太大太多,对李钰的心经伤害很大,不适宜过量活动,所以每天只散步两个时辰,就被身边的北斗七星劝回营房歇息。

如此生活到腊月底,身子恢复的越来越快的李钰,终于接到了朝廷里三省的文书,着原来的边关守将留下,支援过来的十六卫,各自回归原点驻守。

接到行文的三位大总管,一块收拾兵马,望长安城而去。

李钰回到长安的时候果然是春二月中旬。

李钰带着手下三卫兵马回归营地之后都没有进城,带着亲兵三百,血卫三千,去往皇陵祭拜长孙皇后。

距离黄陵还有十里的时候,路上一队人马拦住去路。

“报大帅,守卫黄陵的兵卒拦路。”

“嗯?他不知道我是谁吗?为何拦路,叫他们的守将过来见我。”

“唯!”

李钰的手下可都是真刀真枪杀过人放过血的,可没工夫给你瞎扯淡。

没多大一会儿,带着三个守陵的低级将官过来。

“你等为何拦住我的去路?”

李钰一开口就没有好脸色,吓得三个八品小将连连行礼;

“大将军息怒,大将军息怒,我等不敢阻拦,是接到朝廷兵部的调令,在这里迎接大将军的。”

“哦?那好,多谢皇帝陛下和三省六部的美意,你们前头带路吧。”

“得令!”

众人来到皇家陵园里之后,找到皇后殿下的寝宫,看到还没有封口,李钰有些疑惑了。

“大将军容禀,这是皇帝陛下的意思,说是要等着大将军回来,进去看一眼再封的,石头匠人们都在左右等着许多天了,只等大将将军回来,看过之后就能封口。”

“唉……”

几个小将一边解释一边跟随李钰进了寝宫里。

李钰把寝宫检查了一遍,还算满意,没有多挑毛病。

“大将军容禀,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殿下生时的规矩来的,没有丝毫改变,请大将军查看。”

“嗯,我看到了。”

“霸王!”

“人在,家主请吩咐。”

修造娘娘陵墓的匠人,每人赏赐一些银钱绢帛,领头的多赏赐一些。”

“是,切身记住了,明天安排。”

“嗯,这里的守军也辛苦了,同那些匠人一并赏了。”

“遵命。”

“咦?”

走到正殿的李钰,看到一个小了两号的棺材,忍不住咦了一声,旁边的主将赶紧凑过来解释;

“启禀大将军,这是皇后殿下身边的总管,夜总管睡的。”

李钰扭头看着几个守军;

“我记得夜总管的身子还算凑合,怎么回事?”

“回大将军的话,夜总管是吃了鹤顶红去了,追随了老主,听说是要去下头伺候殿下的,具体的,末将也不知道太多。”

“唉……终究是跟着去了呀,之前我就怕这个,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摇了摇头的李钰脸色阴沉着往外走;

“以他的忠心耿耿,跟着去了,也不稀罕,罢啦罢啦,曲终人散,谁也留不住岁月的……”

“大将军慢走。”

“快快快,去个人把这里的事情禀报给皇帝,老三你去,你亲自去。”

“成,我立刻走小路出去,不叫大将军碰见。”

“好。”

“哎呀我的娘唉,总算是把这一关糊弄过去了。”

“将军安心了,末将也安心了,刚才大将军在的时候,末将两条腿都是软的,以前也曾经见过两次,都没有现在的煞气重呢。”

“你这不是废话吗,杀了十几万人回来,铁定要带着煞气的,没看那杀将秦琼?狗见了都敢叫半声里。”

“将军,听说这大将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兴许真能当太子也说不定呢?”

“我看不好整,皇帝也不一定有那个心思。”

“嗯?这话怎么说?皇帝不是一向把大将军当做心头肉吗?”

“你懂个屁,大将军的身份太复杂,太那个了,皇帝也要考量一二的,岂能随便糊弄?”

“这倒也是。”

“睡觉睡觉,别人的事情咱们少管一些,安安生生的看守皇陵,然后等着退下去,这活呀,一接受,恐怕就是一辈子喽……”

看着主将离开的背影,副将也跟着摇了摇头:

“他娘的,整天在这里守着,老子也有种错觉,自己就是个死人!”

不说这边的几个人闲话家常,只说李钰沉默不语,骑马回到长安城,又进了皇城,来到长孙皇后生前的居住地。

寝宫里留守的还是皇后那些原班人马,看到李钰进来,都跟着行礼。

“拜见公爷。”

“参见公爷?”

“都免礼吧。”

“谢公爷。”

“公爷您慢点,刚下过雨的地,有点滑,您慢点。”

“嗯知道了。”

轻车熟路的李钰,在皇后寝宫里没有目的的游走,回忆着以前的点点滴滴,一直到了黄昏的时候,才叹了口气回到不远处自己的院子里。

李钰的院子依然保留着,以前那些人从岭南跟着回来,就住了进来,听说主人回家,都行动起来,不停的忙碌。

李钰坐在正堂上座,楞楞出神。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生活了三天。

都知道李钰心情不好,所有那些老兄弟都没有过来打扰,给李钰空出来难能可贵的个人空间。

悲伤了三天的李钰,自己劝解自己才走出了阴影。

离开皇城的他,直接开到大理寺,签字画押后,来到最深处的牢房里。

李承乾不知道是李钰的到来,还坐在角落里发呆。

李钰站着不动看了很久。

“去吧去吧,今天孤不想吃饭,退下吧。”

李钰轻声念叨了一下;

“孤?”

听到疑惑声的李承乾很不高兴;

“我是太子,不说孤说什么?你是谁胆子不小,敢来嘲笑孤……大兄?”

“大兄?是你吗大兄?”

看到阴影里的李钰后,李承乾使劲揉了揉眼睛,然后高兴的跑了过来,抓住牢房的木头柱子,大声叫喊;

“来人呐,快来人呐,打开房门,我大兄回来了,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小人,我家大兄回来啦,哈哈哈哈,谁还敢欺负我?我大兄就杀了你们!”

“哈哈哈哈哈。”

李承乾疯了一样的叫喊着,两行热泪滚轮下来。

事实上牢房里的门就没有锁过,这最后一处的牢房,就是一进院子,李承乾可以自由活动的。

只是他心里被上了枷锁,进来之后就没有出过这个屋里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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