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南枝恢复了一点意识,耳蜗里涌入的是窗外车流往来的声音,那若有似无的嗡嗡嗡,闹得她有点心烦。
“还没到吗?”她阖着眼问,眼皮都没抬一下。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墨色的发丝间若隐若现,贺景行“恩”了一声,俯身亲了亲她的眼角:“你睡了不到二十分钟”。
学校距沈行知老家那边大约四十来分钟的车程,她们刚走了大约一半的路程。
车窗外的天空还未完全黑掉,太阳还挂着一半在山边儿那头,几只回巢的鸟儿煽动着翅膀起起伏伏。
南枝将脸埋入贺景行的腹部,一时无言,静谧的空间里,连呼吸声也轻不可闻。
“我还以为过了好久”南枝的声音平平淡淡的,没什么特别低落或激动的情绪掺杂在里头,她用着这样的语气接着说“梦里的雅芙妈妈…”像是在想措辞,稍稍停顿了一下“……变得那样的……温柔。”
贺景行的手一顿,神色微动,心里冒出‘果然’二字。
她果然是……梦到了以前的事。
“小枝”他柔和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无波“你想要回他们身边去吗?”
这话果然激起了一些别的什么,或是让原本安稳的躺着的人觉察出了些什么,她终是将埋入他怀里的脸摆正,自下而上的看着少年。
贺景行是知道她这幅模样意味着什么的,情绪异常敏感的人,很容易就能察觉出别人的情绪,她像是曾经受过伤害的小动物一般,仔细的观察着他的眉眼,仿佛对方稍微露出一丝与她期待中相背的情绪,便会重新躲回自己的世界。
贺景行脸上的神色不变,任由她打量自己。
南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又将头埋入他怀里。
贺景行摸着她的头,等着她的反应。
“也没那么想”她的声音里满是困顿的失落:“是他们不要我的。”
那些事件贺景行并未全程参与,但是结尾时他却恰巧出现。
“贺景行”因为头蒙在他怀里的缘故,她的声音带着嗡嗡的余音:“当时我以为我活不下去了”。
贺景行半阖着的眼睛完全睁开,他低头垂着眼看着头枕在他腿上脸埋入他腹部的人。
车窗外的昏黄路灯泻入车内,朦胧得有点不真实,他看得不是很清楚,只依稀能感觉到她似是动了动。
贺景行搬过她的脸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你所有的好运,都是拿来遇见我的”这声音仿佛穿越了半年前错乱的时空,回到那个惨白的病房,他半拥起病床上纤细的人儿,低声喃呢:“小枝,我来了。”
那时她才初中二年级,还那样的小,她的雅芙妈妈、逸夫爸爸也能狠得下心肠,那样对她。
“乖。”贺景行亲亲他,算是安慰她了。
南枝撇撇嘴,不过困顿的神色少了一些。
贺景行又亲了亲,亲得南枝满嘴巴都是他的味道才罢休。她也没脸红,被亲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真乖”末了,他亲了亲她的额头称赞道。
南枝瞥了他一眼,哼哼两声。
贺景行一笑,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