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阳大哥。”她惊喜的声音荡在溪边,但见水中人虚弱无力的睁开眼,望了望她,旋即闭上,正是那夜血战数人的九阳。
霍之粥晃了晃,急道:“九阳大哥,你挺住啊,我这就带你回去。”
九阳微弱的双眼轻轻颤动。
霍之粥被这一惊一乍的给弄怕了,低头却见自己此刻竟是光溜溜的站在水中,也难怪九阳睁开眼又闭上,原来是在提醒她啊!
顾不得羞赧,取了衣物随意套在身上,便拉着九阳往回走,这会他是真正的昏迷了。
霍之粥搀扶着他,九阳乃是习武之人,再加上本就身材高大,此刻压在她身上,两人几乎是寸步难行。
怎么办?
九阳那么拼命的救她,而今他好不容易逃了出来,难不成看着他死在这里?
咬着牙,闷头走了许久,霍之粥已经要力竭,却发现如此努力不过才走了十步之远。看到这番困境,她疏忽泄了力,一屁股坐在地上,九阳就势滚到一边,昏厥间被撞的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明明自己还没有完全恢复,哪里还能顾得了一旁的高大身躯?
霍之粥挪到九阳身侧,抱起他的上身,那累累伤痕明明已经被流水泡的发白肿胀,此刻这样一摔,竟然重新流出鲜血来。
他本就身负重伤,若是再这样流血下去,只怕到了小屋也无济于事了。
霍之粥遍寻无法,只能绝望的喊道:“救命啊,有没有人啊,这里有人受伤了,快来人啊。”
“鬼喊什么?”一个身影自高大的树冠上跃下来,冲着她凝眉喝道。
抬眼一看,此人正是之爻。
“之爻,快救救他,救救九阳大哥,他快要死了。”霍之粥半是喜悦半是忧惧,发出的声音也是抖得不成样子。
之爻挪到九阳身边,先试探了鼻息,然后把脉,最后粗略的检查了他身上的伤口,凉凉道:“放心,他死不了。帮我送他回去,快。”
“好,我们快回去。”霍之粥爽快的答应,一起身,当即跌下去,凄惨的说:“我···腿软了。”
之爻白了她一眼,又想到夜色中她不一定看得到,一步踱到她身前,两手轻轻一架,霍之粥便站起来了。眼看她晃晃悠悠又要跌到,之爻回声喝道:“站住,再倒下去,你自己将他背回去。”
霍之粥晃了两圈,愣是没让自己再坐回去。
回到屋中,之爻将九阳放到床上,匆匆摆了一应物件,蛇胆酒、匕首、纱布、止血散,还有一些晒干的药草。霍之粥认得不多,只看出来有益母草、赤芍、红花、生蒲黄。
霍之粥这边还在想着九阳会不会死,那边之爻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一手提着寸手锄头,一手提着竹篓子,那篓子里放了一盏煤油灯。如此迅速,此般形象,看的霍之粥直愣神。
之爻上前敲了敲她的脑门,“看什么看?我现在要出去采药,你先将他身上的伤口用蛇胆酒全部清理一遍,匕首淬火,割开腐烂的死肉,然后涂上药粉。全部做完之后,将这些草药熬成浓汁送他服下,其余的等我回来。还有,他的腿上有多处脱臼还有不同程度的骨折,清理伤口的时候小心,切不可造成二次伤害。”
霍之后连忙点头,“我知道,你去吧。”
之爻疑惑的看着她,正欲转身走,身后那人喃喃道:“可是···我看他身上还有一些地方也受了伤,要不你先······”
之爻冷笑道:“霍之粥,人家可是拿命来救你,你倒好,到现在还惦记着你那无人在意的名节。又不是叫你委身于他,你若心有定数,何惧旁人言语?”
“我······”之爻的话虽然不好听,却句句属实,九阳为了她几乎送了命,现在不过是帮她清理伤口罢了,“我会做好的,你快去吧。”
这一次,之爻看她的神情终于柔和几分,“我很快就回来。”
之爻走后,霍之粥依言将九阳身上的碎衣脱掉,然而除了外衫,那里面的衣服已经粘在伤口上了,每一次撕扯都能牵的昏沉中的九阳蹙眉轻哼,于是霍之粥只能更加小心翼翼的解开他的伤口,那些实在同烂肉长在一起的地方,只能用匕首割掉。
霍之粥执匕首的手微微颤抖,却仍然安慰着眼前不省人事的九阳,“九阳大哥,现在我要将你身上的腐肉割开,肯定会很疼,你忍着点,只有将这些败坏的地方尽数割掉,之后上的药才会管用,也才能好的更快啊。”
九阳当然不可能回答她,但是霍之粥真正下手的时候果真没有听见九阳痛苦的喊叫。
她暗暗念着,估摸着是方才的一番心里建设起了作用。
然而,等到真正看到九阳的伤口时,她才知道此人是多么的顽强,受了这么多罪,竟然还能留着一口气逃到这里。那深深浅浅的伤口,宛若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魔,泡在水中早已发胀的伤口就像厉鬼苍白的嘴唇。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简直不知从何下手。
霍之粥于凌乱中理出头绪,九阳的腿部骨折脱臼,应该放在最后。继而先用棉花蘸着蛇胆酒先将伤口清理一遍,最后上药。
战战兢兢的擦着,整个过程中都处在一种紧绷的状态。
那棉花先是染去了伤口的秽物,过了片刻身体回过血色来,那棉花不多时就被鲜血浸透了,霍之粥只得重新换上。
上半身擦完已是精疲力尽,身后一豆危烛,不时噼啪闪着火星,映着霍之粥满是密汗的额头和脸颊。只随意抹了一把,便顾着下身了。
从大腿处直到脚踝,伤口更多,刀刀见骨,饶是她已经沉浸在伤口中,此刻依然会浑身发抖,只能故技重施,说着那些或许不会被听到的话,“你的下半身伤得很重,等会一定比刚才更疼。你且忍着,做完这些只怕之爻也该回来了,到时他会救你的,一定会让你平安的。”
想来应该是药酒起了效用,九阳的脸色明显的好转起来。
霍之粥拿着棉花从他下腹三寸处开始,小心的擦拭着。为了安心的做事,霍之粥到底还是留下了他的亵衣,饶是如此,此刻清理伤口到这个地方,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呼——
长出一口气,告诉自己没什么,眼下救人要紧。
霍之粥刚换上新的棉花擦拭,床上的人忽然动了,右手一把抱住霍之粥的手腕,“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