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老旧的吊扇吱呀吱呀地响着,搅动着学生们一颗颗焦灼急躁的心,监考老师在过道里来回巡视,像鹰一样犀利的眼睛不停地扫视着每一位考生,仿佛随时都准备揪出来一个作弊的倒霉蛋。
颜潼潼坐在最后一排,看着卷子上一个又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符号,笔尖好几次落在选项上,又眯着眼,摇摇头,踌躇着移开,犹豫不定。
到底选哪一个好呢?
她的小脸因为艰难的选择皱成了一团,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沉思。
她抬头向周围望了一圈,有的人在草稿纸上快速演算着,笔尖在他们的手下旋转跳跃成一朵花,而后把得出来的答案自信满满地写在题后的横线上。
有的人早早地把靠着抓阄得来的选择题答案填在括号里,听天由命,然后托着腮帮子,眼睛空洞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的人则急的抓耳挠腮,想伸长了脖子看周围人的答案,却被监考老师一记凌厉的眼神吓得只敢缩着脖子,斜着眼,边防着老师,边趁着空当声低而快速的给周围人传一声:给我看看。
……
像颜潼潼这样既不会,也不愿意瞎蒙,更不敢作弊的人,确实也没几个。
凭借自己浅薄的知识认真地去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简直是无力又荒唐。
颜潼潼在文科方面天赋卓绝,政史地单科从没下过90分,理科成绩却是不敢令人恭维的差劲,文理分科时所有人都笃定她会选文科,结果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分科登记表上,颜潼潼的名字后面,赫然写着:理科。
她的爸妈着急给老师打电话,问能不能改成文科,老师也着急着给她父母打电话,问能不能劝劝孩子,毕竟这关系到孩子的一生。
谁也没有想到,平时温温吞吞,听话乖巧的颜潼潼,这次铁了心要选理科。
任凭家长老师如何威逼利诱,她丝毫不为所动。
无奈,双方只能看着颜潼潼扎着马尾辫,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洁白的脸蛋上挂着笑意,出入于理科班所在的教学楼。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毅然决然地选择这条在所有人看来都没有希望的路。
个中缘由,只有本人知晓了!
终于艰涩地磨蹭到了最后一道大题,颜潼潼已经心力交瘁。
她仔仔细细地把题读了一遍,圈出题干中她认为有用的所有条件,最后发现有一个条件孤零零地躺在她的圈圈之外,怨愤地瞧着她的时候,她就知道,这道题,她想都别想了。
她盯着图甲中那个还在斜面底部的小滑块出了神,那个拉力“F”究竟要把它拉到哪里去?
看着看着便入了迷,那个小滑块投射在她的眼底,越来越深,越来越深,最后分崩离析,化为漫天的烟雾,在她的眼底缓缓氤氲开来。
她感觉到一阵眩晕,眼球也转动不了,那些烟雾也开始徐徐变幻,像是在被颜料一点一点浸染,最终入目的,是迷幻的七彩。
突然,颜潼潼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她,大有不把她整个人吸进去不罢休的意思,她的身体仿佛要被这股无名的力量撕扯成碎末,剧烈的疼痛和对未知的恐惧使她近乎窒息,只能涨红着脸,睁大了眼睛。
她拼命挥舞着已经疼痛难忍的四肢,想要对抗这股令人生惧的力量,可是她的挣扎仿佛石投大海,甚至荡不起一丝涟漪。
这股力量越来越强大,直到最后压制住颜潼潼,使她动弹不得。
她的意识在极度恐惧中逐渐涣散,直至昏睡了过去。
随后便陷入一个冗长却又光怪离奇的梦境当中。
她看到广袤无垠的大地上矗立着一座高大巍峨的城堡,城堡的外墙很高,几乎完全遮挡住了里面的建筑,外墙被刷成了淡淡的粉色,墙上用银粉雕绘着的光怪陆离的图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勉强能露个头的顶部则用蓝色玻璃围成了一个个三角形,上面用金子点缀以星星和月亮,它们和湛蓝的天空深浅交错,交相辉映,如梦似幻。
城堡被周围葱郁的灌木和奇异的花草簇拥其间,像一位娇俏可人的贵族少女,面含微笑,像世间抛洒一捧甜美。
颜潼潼的恐惧渐渐被这幅美妙的画面带来的欢愉代替。
她在花丛间跳跃着,在树林间奔跑着,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这座美丽的城堡的大门,看看里面的景象。
“啊~~!!”
颜潼潼到了城堡前,才发现这座城堡没有大门,里面的一切都展现在她的面前。
眼前的景象让她在梦里发出了一声尖叫。
城堡内部,遍地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爬行动物,它们长相丑陋,满身都是黏腻的液体,所过之处,都会留下一道痕迹,令人作呕。
高台上,放着一张精美的床榻,一个身披黑色薄纱的女人慵懒地躺在上面,时不时地被身旁男人的话逗得咯咯直笑。
两旁的烛火忽明忽暗,城堡里显得更为深沉压抑。
正笑着的女人听见颜潼潼的尖叫,转过头来,向门口看去,那双美丽的眼睛仿佛淬了毒,吓得颜潼潼僵在原地。
此时的城堡仿佛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她的恐惧蔓延开来。
“是谁?”
女人尖锐的声音仿佛要穿透她的耳膜。
颜潼潼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想要说声对不起,自己是无意冒犯,却在看见女人的那张脸后,瞳孔急剧收缩。
她,在梦里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