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鸢怔住,好半晌才道:“我......害怕......”
“姑娘是怕那位苏大人不认姑娘?”映雪宽慰道:“姑娘不必担忧,听公子说那位大人乃是鎏金国的有名之士,品行具佳。虽不知姑娘为何流落在外,但定不是那位大人所愿的。”
“可......为何这么多年,他都未曾来寻过我?”
映雪道:“许是不知姑娘存在,倘若是能与姑娘相认,那位大人想必是欣喜的。”
苏鸢看着镜中自己被打理柔顺的头发,伸手抚了抚:“欣喜么......”
映雪将苏鸢手里的头发轻轻缕过来拽在手里,又扯过一旁的绸带绑好。
“姑娘若是不愿便不想,先把晚膳用了再谈其他的。”
苏鸢点了点头,提起裙摆起身,任由映雪将外袍给她套上。
入夜后,苏鸢便一直待在庭院中的秋千上仰头望着天上的繁星,一动不动。
映雪拿了件兔毛斗篷给苏鸢披上:“夜里凉,姑娘莫要久坐,免得受寒。”
“映雪姐姐的家人如今身在何方?”苏鸢忽然开口问道。
映雪笑了笑,道:“奴婢是孤女,从小便没了家人,是公子将奴婢捡了回去,给奴婢一处安身之所。”
“对不起......”苏鸢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一时间有些愧疚。
“姑娘说的哪里话,奴婢早就不在意这些了。”
“她让我去寻生身父亲,却不愿与我相见......”苏鸢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语气哀怨。
映雪问道:“姑娘是在说谁?”
苏鸢摇摇头:“映雪姐姐可否帮我推一推这秋千,这么呆坐着也是无趣。”
“诺。”
“吱呀~吱呀~”秋千上拴着的麻绳在木架上摆动,伴随着夜里虫鸣的声音。
月朗星稀,秋千旁石灯里的烛火映在秋千上人的身上,仿佛给她度了一层光。
“姑娘可真美......”映雪忍不住出声。
“映雪姐姐又来了,这些天都听你讲了无数遍了。”苏鸢嗔道。
映雪笑道:“姑娘好瞧,奴婢瞧了那么多天也瞧不够,若是往后能天天瞧便更好了。”
“映雪姐姐惯会调侃我。”
“姑娘这可是冤枉了奴婢,奴婢句句肺腑,怎的到了姑娘眼里就变成调侃了?”
“哼,说不过你,不与你做口舌之争了。”苏鸢红着脸别过头去,不再理会映雪。
映雪见状,连忙讨饶:“奴婢的好姑娘唉,奴婢知错了,往后再不敢说出这般轻浮之语,平白惹得姑娘生气。瞧瞧奴婢这张不着边的嘴,往后就应封起来,断不会再让它发出丁点声响。”
苏鸢被逗的“咯咯”笑了起来:“哪有这般严重,映雪姐姐莫不是在讨我心疼?”
“姑娘生气,奴婢只好使使苦肉计,姑娘又心善,断然舍不得不理会奴婢。”
......
又一日。
苏鸢终是下定决心前往鎏金国。
出发前一日,黎酒又来寻了苏鸢。
自从知道自己有了别般心思之后,苏鸢面对黎酒时便不自在了起来。
黎酒似是还未知情,依旧像往常那样待她。
“外出采购?”
黎酒点了点头:“明日便要启程了,下人们要采购些路上用的杂物干粮,姑娘许久未出过门,在下便想着邀姑娘一道,带姑娘出去逛逛。若是姑娘有什么要买的,也一并买了。”
苏鸢心下期许,道:“确是许久未出门了,多谢公子相邀,且容我收拾收拾与公子一道出门。”
“姑娘慢慢来,在下等着便是。”黎酒笑道。
苏鸢嗔了他一眼,叫上映雪回了房。
......
“外头可真热闹......”苏鸢好奇地撩开马车帘子打量着外头。
黎酒坐在另一边,见她有兴趣,便道:“听闻今日是这的秋收节,夜里还会有祭祀典礼,姑娘若是感兴趣,在下便带姑娘去瞧瞧。”
“当真?”苏鸢到底还是个小姑娘,玩心大,一听到有趣的东西眼睛都亮了起来。
黎酒好笑道:“自然是当真的,在下何时诓骗过姑娘?”
映雪也掩着嘴笑道:“这些天姑娘只在庭院中待着,定是闷坏了。”
黎酒闻言,道:“是我考虑不周,让姑娘受苦了。”
“黎公子说得哪里的话?公子待我这般好,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会怪公子考虑不周。”
“那宝儿今日可要玩得尽兴。”
黎酒忽然换了称呼,惹得苏鸢一阵脸红。
见她不语,黎酒局促地挠了挠头:“我与姑娘相识有一段日子了,总是姑娘姑娘地叫,觉着怪生疏的,擅自改了称谓,若姑娘不喜,我便......”
“未曾不喜!”苏鸢连忙道:“一个称谓罢了,我还没那般小气......”
“那便好,”黎酒似是松了口气,又道:“若宝儿不嫌弃,可唤我表字‘清酌’?”
“清......清酌哥哥......”苏鸢声细如蚊。
黎酒怔了一下,笑道:“也是,我长宝儿十数岁,以及加冠,宝儿唤这一声哥哥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苏鸢未曾想他这样领会,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她可未曾嫌他年长......
......
夜里,街上的人果然比白日里更多了些。
黎酒站在茶楼的窗户前往下望去:“宝儿快来瞧瞧,外头的花灯好不好看?”
苏鸢闻言便凑了上去:“真漂亮!”
“宝儿可要下去逛逛?”
“嗯!”
那副欣喜的小模样瞧得黎酒与映雪忍俊不禁。
三人一道下了楼,苏鸢却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问棋正在大堂中候着。
苏鸢见了他,脚步便顿了下来。
黎酒见状,解释道:“宝儿莫怕,问棋是来保护我们安危的,断不会再伤着你了。”
饶是黎酒这样说了,苏鸢心里还是发憷。
那濒临死亡的感觉,她不愿再经历一次。
黎酒叹了口气:“我让他远远地跟着可好?出门在外,身边的人只有问棋能胜任此事,宝儿就先委屈一段时间可好?”
见黎酒都这样说了,苏鸢饶是再惧怕也不好再闹,只乖乖点了点头。
黎酒见状松了口气,转身对着问棋打了个手势。
问棋抱拳行礼之后身影便消失在人流之中。
“走罢。”黎酒牵起了苏鸢的手:“外头人多,我怕宝儿走散,得罪了。”
“无妨......”苏鸢别过头不敢再看,只觉着牵住她的那只大手滚烫无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