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鸢被软禁了。
元玥派人将屋中能将她伤着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就连柱子都让人缠上了厚厚的棉布。
“我不允许你死,亦不会让你死。”元玥丢下这句话后便出了门。
苏鸢心中升起了浓浓的不安,可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
她什么都做不了,就连死都不行。
就算元玥知晓了她失忆的真相,知晓了她所有的阴谋,也要将她护在身后。
“可我会害了你!”
元玥却将她揽进怀中,语气宠溺无比:“卿卿欢喜,我便欢喜。”
这一刻,苏鸢心中那道防线再也支撑不住,顷刻间化为乌有。
“凉水国要我死,鎏金国万千子民亦想我死,若是我把命交出去,能......”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元玥堵住了嘴。
男人的气息极具侵略性,将苏鸢紧紧地包裹起来。
好半会,元玥才缓缓松开气息紊乱的苏鸢。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好不好。”他声音沙哑,语气中满是哀求。
苏鸢觉着自己的心好似在被撕扯着,鲜血淋漓,疼痛无比。
她从未对一人有过如此强烈的愧疚感,也从未这般悔恨过。
她想要挽救,却发觉自己的力量渺小得可悲。
亦或者,她从来都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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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鸢在屋里待了几日。
每一日元玥都会过来陪她几个时辰。
可无论苏鸢怎样哀求,他都不愿将自己放出去。
“再等我些时日,我不会让卿卿有半点损伤的。”他总是这样说。
苏鸢不知外头情况,元玥也吩咐了不让下边的人多言。
她也想过以绝食来威胁,可元玥却道:“卿卿不用,我亦如此。”
她瞧着元玥面上的疲惫之色,终究不忍他再为自己受罪。
又过了几日,元玥终于将她放了出去。
“我带你离开,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
一国君主,放下了他的江山,带着苏鸢离开了这象征着权势地位的皇宫。
“鎏金国怎么办?”苏鸢问道。
元玥解释道:“我安排了替身替我打理。”
他又笑道:“这世上,不会再有苏鸢,亦不会再有耽于美色的昏君。”
“可......那是大好河山,你便如此潇洒,毫不留恋?”
“吾心不在江山,在美人。”
苏鸢娇嗔道:“不正经!”
经此一事,苏鸢终是将往事放下,那些恩怨情仇,她不愿再去回想。
她以为自己终于能与挚爱游山玩水,相守一世。
可是造化弄人,老天爷终是不愿给她这个机会。
苏鸢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血液是这般鲜红。
元玥带她走时,亦带上了贴身服侍她的春分。
原只为苏鸢路上舒适些,却让他因此......
当他们在一处林子里歇脚时,春分毫无征兆地将匕首刺向了元玥的后心。
所有人都没有防备,轻易让她得了手。
元玥吃痛转身,一掌将春分挥开,后者到地吐血身亡。
“元玥!”苏鸢大惊失色,急忙将倒下的人接住。
可元玥却好似察觉到什么,只瞧着苏鸢笑。
“元玥!你怎么样?你别吓我啊元玥!”苏鸢急得眼泪直掉。
元玥身上流出的血异常鲜红,根本不似平常血液。
“主上!这匕首上有奇毒!”暗卫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此话一出,苏鸢便觉着自己脑袋嗡嗡作响。
“有解药吗?快找解药啊!”苏鸢歇斯底里。
十个暗卫,却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悲伤的神色。
“夫人......此毒,无解。”
苏鸢不愿相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没有解药!”
“卿卿......”元玥抬手将苏鸢按捺住:“不要哭了......”
他的声音无比虚弱,语调却依旧温柔:“自我遇见你那日起,我便发誓不会再让你掉一滴眼泪。我爱惨了你的笑容,我想将其永远留住......”
“不要再说了元玥,不要再说了......”苏鸢早已泣不成声:“你不能死,我不想你死。”
“不......”元玥淡笑:“我时日不多,却还有许多话未曾对你说。”
他的声音细弱,却一字一句皆是深情:“我本想再陪你久一些,可造化弄人,使我不得不先走。我答应过你,会护你周全,即便我不在,亦是如此。暗卫十人,是我精心挑选,忠义两全......往后......你便能真正地安安稳稳过日子了......”
元玥将手伸进怀中,掏出了一个物件。
是一枚禁步。
是一枚用玉狐狸做的禁步。
是苏鸢在坠崖后丢失的禁步。
“它得卿卿喜爱,亦是吾之荣幸。”元玥将禁步塞到苏鸢手中,含笑着闭上了双眼。
苏鸢眼睁睁地瞧着元玥在她怀中没了生息。
“元玥!”她喊得撕心裂肺。
老天爷不知是怜悯她还是讥讽,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此时布满雷云。
雨落了下来,打在苏鸢等人身上。
苏鸢恍然发觉,元玥面上有黑色水迹流下。
她定睛一瞧,那竟是元玥发丝上的黑色染料。
在雨水的冲刷下,元玥原本乌黑的发丝变得银白。
“听闻东宫那位一夜白头......”
这不是谣言!
苏鸢觉着好似有无数记忆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脑中,剧烈的疼痛感也随之而来。
原来当初在悬崖底下救她的人不是黎酒,是元玥。
那时她魂魄早已离体,本无力回天。
可是元玥出现了,苏鸢在一旁瞧见了他所做的一切。
元玥摆了一个奇特的阵法,将她和自己放在阵法中心,用鲜血为祭,以命换命。
这头白发便是代价,伴随而来的,是时日无多的寿命。
可当苏鸢苏醒后,她竟忘了一切。
她怎么能!
她又抬头望向暗卫,只见他们面上只有悲伤之色,却无半点意外。
“你们早知他要死?”
暗卫们齐齐颔首。
“陛下吩咐,从今往后,您便是主上。”
苏鸢不语,她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大约从遇到黎酒起,她便踏入了这个局中吧。
城外救人是假,悉心照顾是假,日久生情、万般承诺亦是假。
原来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人,竟是她想要托付一生,相濡以沫的人。
以往种种,都在苏鸢脑海中串联了起来。
难怪......难怪她总觉着那些巧合有些诡异,原来都是设计好的。
当自己认清自己心意时,才能品出其中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