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怀远给灵霄上课时就察觉了,灵霄今日有些心不在焉,但不要想他也知道,她的心现在飞去哪儿了。
至少她还记得他的教诲,没有把急切放在脸上,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殿下,今天的课业结束了。”
灵霄这才提起精神:“好的,先生!先生,明日我要出宫一趟,先生不必过来。”
“好,臣知晓了。”
灵霄来到青竹苑时,墨少卿已经在院中等着了,额头上细密的汗水,说明他此刻站得很辛苦……
灵霄被他气得险些转头就走!如果她来找他,来看他,对他来说是种负担的话,她来做什么!给他添堵吗?
但这么久没见他了,她如何舍得走……
若是平时,她来的时候,青竹苑是不留伺候的奴才的,但墨少卿伤势未愈,因此他的近侍这次并没有离开。
灵霄的怒火不能对着墨少卿,就只能殃及池鱼:“墨世子伤得这么重,连陛下都恩典让世子站着听宣,如今在家休养,你们却还让世子起身!
这样的奴才,要之何用!扶世子回房休息后,下去领二十板子的罚!”
两个近侍默默把墨少卿扶回房中躺下后,就去找府中管家领罚了。
他们没得反驳,也并没有再去听自家主子有没有意见的必要,本来他们也觉得主子还是应该继续卧床休息的。
至于罚,那位身为皇女,就是镇国公见到都要执礼,别说只是罚他们两个奴才。
灵霄进了墨少卿的房中,来到他床边,也不与他说话,先抓住了他的手腕摸了一下他的脉搏。
接着灵霄就想去掀他的衣服,被墨少卿抓住了手:“殿下,这于礼不合。”
灵霄眸中怒色更胜,声音却越发柔和软糯:“卿哥哥,除了礼不可废,于礼不合,你还有别的想与我说吗?”
墨少卿沉默了,他想让她不要担心,御医都已经看过了,他真的没事,他想告诉她,在最难的时候,是想要活着回来见到她的信念,让他坚持了下来,他还有许多想与她说……
只是,他心中藏了太多话,如今越发说不出口了……
灵霄感觉自己对于墨少卿的冷漠都快习以为常了,等不到他的回应,灵霄也就不等了。
“既然卿哥哥没有要说的,那就听我来说。
我如今以一个大夫的身份要看你的伤,大夫眼中,只有病人,不分男女。”
“殿下,御医已经看过了。”
“御医看过了与我何干,你自己脱,还是我来脱。”
墨少卿在灵霄幽幽的目光下,最终放弃了挣扎,不让她亲自确认,她不会离开的。
脱下了上衣,身上的伤都包着纱布,看的并不清楚,但因为他刚刚勉强自己起身的缘故,有些纱布已经透出了血色。
灵霄上前检查,他的双臂上都有伤,不过经过刚刚那样的活动都没有渗出血,显然伤口恢复的很好,也就是说伤得轻一些。
再看背部,已经渗血到了必须要换药重新包扎的程度,身前的纱布也透出了些许红色,只不过比背部要少一些,单论渗血的程度,就能看出他背部的伤是最重的。
因为墨少卿的伤肯定要经常换药,灵霄便推测药箱应该就在房中:“卿哥哥,纱布和药在哪?”
墨少卿知道他如今没有反抗的资本,跟灵霄对着干她也不会听,干脆就都顺了她的心意:“就在那边榻上的箱子里。”
打开药箱,见到里面是上好的金疮药,灵霄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改良的药方再好也比不得上好的金疮药。
灵霄拿着一个小盆子去接了些水回来,然后拆了那些已经渗血的纱布,用干净的布先给少卿清洗了一下伤口,才再次上药包扎。
墨少卿能够感受到灵霄的动作带着颤抖,他不敢去想灵霄此刻的情感,他怕真的面对那样一份真挚的情感,他一直以来所有的坚持就会化为虚无。
天知道灵霄见到被纱布掩盖住的伤揭开的时候,她用了多大的力气去控制那将要落下的泪收回去。
她委屈,他与她如此疏离,为了那所谓的礼,他伤成这样依旧要在院中站着候着她,她又愤怒,他就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伤口包好,衣服重新穿好,灵霄也收拾好了心情。
她发现见不到他的时候,只要事情与他有关,她就失了平日的沉稳和判断,可见到他的时候,她对自己情绪的掌控力却反而比之平时还要强。
总归,她是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让自己的另一面出现在他面前……
灵霄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软糯:“卿哥哥,伤好之前,必须要卧床休养,御医是这么说的吧。”
墨少卿沉默,灵霄知道她的诊断不会有错,复杂的病症她也许对付不来,少卿这不过是外伤,她有什么诊不出来不的。
“御医应该没有跟卿哥哥说得再仔细些,哥哥才会把礼数看得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那我便与哥哥仔细说说。
卿哥哥今年秋末若想继续随军驻守北疆,就乖乖遵医嘱卧床静养。
伤口愈合后,必须再有半个月的过渡时间,这半个月内不能有大幅度的动作,不能提重物,这样伤口处才能完全接合,得到充足的休养。
然后再通过半个月慢慢增加操练量,慢慢恢复伤处的承受力,切忌一次就恢复以往的操练量。
不然这二次损伤藏在表皮之下就不是那么容易好的了,慢慢的会发展成暗伤,会造成永久性的影响。”
灵霄看着少卿的表情终于不再是默然,而是多了些许严肃和重视,才安心了些,如此,他总该乖乖养伤,不再闹出强撑着起身的幺蛾子了吧。
“看来卿哥哥已经意识到你这身伤对你未来的影响了。
那过两日我再来,哥哥可还要固执的遵那些个礼数?”
见墨少卿不回答她的话,灵霄终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再次用上了威胁的语气:“若是下次我来,看见卿哥哥的近侍还是如此不懂侍候,让哥哥到院中站着,那这样的奴才当真是要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