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将奏疏拿在手中,他哪知道这是啥玩意,一张小脸好奇地看着刘瑾,意思是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刘瑾将奏疏拿给朱厚照,只是走个过场罢了,看到朱厚照接了去,便立即说道:“请詹事府杨学士为太子殿下宣读奏疏。”
在焦芳等人满怀敌意的注视中,杨廷和走上前来,他是铁杆的太子党,因为他是太子朱厚照的老师,只能是太子党,这事没得选。
而且,杨廷和也不是好惹的,你们这些吊毛看什么看,老子就是太子党怎么了?
要知道,此人四岁便知声律,七岁读书数卷,十二岁乡试中举,十九岁中进士,这样的一号人物,还能怂了不成?
当下,杨廷和走到最前面,接过刘瑾递来的奏疏,打开后,开始念道:“臣弟朱佑杬问圣躬安,弟闻陛下病重,心中甚是焦虑,夙夜忧叹……”
兴王的态度非常明确,我不去!
摄什么政?
不稀罕!
这下子,焦芳等人急了,他们不理解兴王为何要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如果能入朝摄政,下一步必将排挤弘治朝的老臣,待掌控朝野,便可以将弘治皇帝一脉清理出门,自己摇身一变,成为新的皇帝,这么大的诱惑还不够吗?
天底下还有什么是比当皇帝更有诱惑力的?
张彩说道:“杨学士,兴王殿下果真是这样说的?你可莫要欺瞒众人!”
众人反应过来,对呀,杨廷和是太子党,当然要拥护太子,奏疏在他手中,还不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焦芳说道:“还请杨学士将奏疏拿来,让我等看一看。”
内首辅徐溥转过身来,呵斥道:“焦大人,你也太过放肆了!”
“徐大人此言何意啊?”
徐溥冷冷道:“兴王殿下的奏疏是你能看的吗?”
焦芳闻言突然惊出一身冷汗,坏了,方才一不注意,被张彩带偏了。
按理说,这封奏疏只有皇帝一人能看,皇帝给你看,你可以看两眼,不给你看,你不能主动去要。
杨廷和可以看,是因为太子年幼,需要有人代为宣读,杨廷和是太子的老师,最为合适。
但是自己的身份只是一名普通的臣子,哪有资格要求去看兴王的奏疏?
藩王摄政的事还没有下文,现如今怎么说也是太子监国,自己这个举动无疑是僭越了。
若是太子党借着这个罪名打压自己,那就麻烦了!
徐溥当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当下说道:“礼部右侍郎焦芳御前无礼,还请太子殿下治罪!”
焦芳心中大急,急忙为自己辩解:“启禀殿下,臣只是……”
“你想看什么?”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打断了焦芳的话。
朱厚照虽然不认识字,但是五岁也懂事了,大概能听明白这俩人好像是在讨论看什么东西。
“这……”焦芳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赶忙说道,“臣想看一下兴王殿下的奏疏。”
“是那个吗?”朱厚照指了指杨廷和手里的奏疏。
“是的。”
朱厚照又问道:“你也认识字吗?”
焦芳脸色极其纠结,回道:“认得。”
“杨师傅,你就给他看看吧。”
杨廷和当场愣住,什么情况?
“杨师傅,你不是说过,要学会与人分享,他想看就给他看看吧。”
杨廷和傻眼了,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太子殿下啊,你不要曲解我的话好不好?
这下子,轮到焦芳兴奋了,因为朱厚照答应将奏疏给自己看了,也就是说,所谓的僭越之罪不存在了!
焦芳得意洋洋地看着徐溥和杨廷和,似乎在说,来啊,治我的罪啊!
杨廷和无奈,只得将手中奏疏递了过去,焦芳接过奏疏,身后马上出现一大批围观群众。
“哎,大家都别挤了!”
张彩行动慢了些,瞬间没了位置,他身体瘦小,又挤不进去,急得直跺脚。
众人盯着兴王的奏疏一个字一个字去看,果然,和杨廷和念的丝毫不差。
也就是说,兴王是真的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那自己作为支持兴王的一份子,岂不是很尴尬?
“诸位都看清楚了?”徐溥说道,“兴王殿下全力支持太子监国,我等理应尽心辅佐,焦大人,你说呢?”
焦芳心中迅速盘算,失去了兴王这一颗重要棋子,自己已经满盘皆输。
平步青云的美梦破灭了,从此以后,朝中再无自己的一席之地。
不行!
既然都已经赌上了前程,不能就这样算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便要去争一争!
“兴王殿下虽然不愿出山,但是,我朝不乏其他贤能藩王,为了朝堂稳固,还是先寻找一名贤王代理朝政,待陛下康复,再将大权交还于陛下。”
“放肆!”
就连一向老成持重的徐溥也不禁动了怒气,这个焦芳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动摇国本,引发内乱,简直丧心病狂。
“徐大人,你若要自己把持朝政,大可治下官的罪,但是堵不住天下悠悠众生之口。”
焦芳也是豁出去了,这一战既决高下,也分生死,走出这一步便无路可退。
“兴王殿下与陛下同是先帝血脉,其他藩王血亲甚远,如何能入朝摄政?”
面对不要脸的,徐溥也不能来硬的,否则有理变无理,更说不清了。
“徐大人此言差矣,藩王入朝摄政,看的是贤能,并非远近,更何况,我朝藩王皆是太祖高皇帝血脉,何来的远近亲疏?”
徐溥冷笑道:“焦大人倒是说说看,哪位贤王可以摄政?”
焦芳脑子急转,说道:“宁王殿下素有贤能之名,而且此时就在京师,可暂代朝政。”
眼见焦芳把宁王都搬出来了,众人再一次喧哗起来,因为宁王有不臣之心,所以才被陛下软禁在京城,此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徐溥说道:“宁王不臣,陛下没有治罪已经是宽宏大量,如何能代理朝政?”
“敢问徐大人,宁王不臣,是谁说的?”
“这还用说吗,在场的诸位,谁不知道?”
“若是宁王殿下真有不臣之心,为何陛下没有治罪?”
“陛下以仁孝治国,看在宁王有悔改之心,才网开一面。”
“既然没有罪名,便是空穴来风!诬陷亲王,徐大人可担得起这个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