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的攻陷只增不减,弱肉强食的社会,物竞天择,小兔子当然只能被食用了,毕竟适者生存嘛。
夜还冗长,即使是古钟也脱了力,不再陪他们玩这臊人的把戏,敲了12点的钟,就着急忙慌地开溜了。
清晨的闹钟是人工智能。
一声沙哑却饱含愤怒之情的“季莫言!”。
主人一只大手抚在闹钟毛毛躁躁的头顶上,仔细一瞧,那双眼还肿着,一半是睡眠不足,一半是哭的,季莫言伸着脖子印下一个吻,好看,即使是粘了眼屎也好看。
没过几天季莫言的邮箱就安安静静躺了一封来自陌生人的邮件,邮件安静,内容可不安静。
书房,客厅,卧室,他们那一晚四处欢爱的照片,距离不近,拍的不真切,但照片的主人足以认得清是不是自己。
季莫言把账户信息发给自己研究电脑的好友胖子方天择,给他发了这个账户的信息。方胖子顺着号找过去,却发现已经是被注销的黑号,没有实名认证,也没绑定信息,什么都没有,和以前一样,空空如也。
他可太不想坐以待毙了,打开小区的楼盘图细细察看,找到大概的位置,提早下了班就紧赶慢赶着往泉岛路开去,只是还差几个红绿灯,家里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季莫言的母亲出车祸了。
这事太清晰了,不是冲他来的又能是为谁呢。
黑色的X3在马路上压线狂奔,等他赶到时人已经送进手术室。
张妈正搂着哭累了睡着的朵拉坐在横椅上,看到季莫言立马哭了出来,抽抽噎噎地道:“今天本该我去接朵拉放学,临走前太太接了个电话,神色慌张的,说想同我们一道去…在半道儿上朵拉看到路边的糖葫芦摊,说想吃…我拉着她下去买,突然听到好大的碰撞声,一回头…一回头…车就翻了个个儿…太太受了重伤晕过去了,小韩他…小韩他当时就没了命了…”
季莫言低头看着张妈怀里熟睡的女孩,心有余悸地摸摸她的头发:“谁干的?人呢?”
“哪儿还有什么人呐!”张妈抹了把泪:“那就是个挨千刀的,他有精神病,想自杀,你说他不想活了就算了,在路上随便找个人给他当垫背的!他也死了,比小韩的样子还惨…人脸都没有了…”
季莫言撑着膝盖站起来,难道是巧合。
“你刚说我妈接了谁的电话?”季莫言突然噌得转过身。
“我不知道…太太接完脸色不大好,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夫人只回了一句‘好’。”
季莫言拍拍张妈的肩膀,示意她照看好朵拉,手术室这边出来了给他打电话,然后便跑出了医院,车子再度疾驶在路上。
他翻着座机的通话记录,将号码存下来,和邮箱一样,是个黑号。
真是邪了门儿了。
季莫言的母亲从手术室顺利出来,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撞到了头部,所以一直处在昏迷之中,季莫言将自己的猜测和这段时间的经历托盘给警察,另一边也告诉了张海宽,他们迅速重新展开了排查。
肖筠得知季莫言母亲无恙后便赶来医院,手里还提着一束洋白色的桔梗花。
在他的眼里季莫言从来都是镇静自若的,即使是现在,也无法从他神色中捕捉一丝负面的情绪。季莫言需要去律所和张海宽翻过去几年的旧案,病房门口警察那边派了人,他的父亲也雇了两个保安,朵拉还年幼,再加之上次的遭遇,商量一番,决定暂时把她送到C市的外婆家,那里离这儿要四个半小时的机程,这些人的手应该伸不过去。
肖筠和季莫言一同回了家,一路沉寂无语,肖筠几度看向他,踌躇犹豫,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不太会安慰人,况且,他也的确帮不到什么。
季莫言回家后就将自己关进浴室里,水流声哗哗作响,他与门外的肖筠仅一墙之隔。腾腾热气在浴室中笼罩出一层迷雾,隐约能见一具朦胧不清的肉体矗立在水中。
他知道自己必须得这么做。
从得知母亲也遇险后他的心底就越发清晰,妹妹和母亲都遭到实质性的伤害,而肖筠上次脱险纯属意外,是当晚的环境和他失足摔下树坑才躲过一劫,下一次不知是谁,更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之前在小区里查到的藏匿之地待到他去时也早已人去楼空。
那人在监视他,知道他们的亲密关系,拍得到他们欢爱的照片,伤害他最在意的人,无非就是想要毁掉他的生活,他的世界,让他体会一次自己经历过的痛楚。
妹妹和母亲的遭险已是让他痛苦万分,他不能再连累肖筠,肖筠什么都不懂,更和自己没有一丁点血缘关系。
也好在没这点血缘关系,说放就放了。
季莫言在浴室待了很久,久到肖筠觉得自己站在门口腿都麻了,他才带着一身缭绕走了出来。
“莫言…我熬了粥,多少吃点。”肖筠眼神里写满了担忧之色,将玻璃小碗递过去。
季莫言没说话,端起碗一饮而尽,肖筠煮的粥很好喝,他从来都知道。
径直走到床边,侧身躺下,闭上了眼。
肖筠觉得有些怪异,平日季莫言是一定不会背对他的,不仅如此,还会伸手拥住,今天发生了糟糕的事他的心情也低落肖筠明白,可还是觉得哪有些不对劲。
他也掀开被子躺进去,轻轻抬起一只手从身后搭在了季莫言的腰上:“晚安,莫言。”
季莫言低沉的“嗯”了一声,再没了动静。
肖筠一夜无梦,却又不敢翻身怕扰了枕边的人,直至天泛起鱼肚白才昏昏睡去。
季莫言睁开泛红的双眼,轻轻握了握自己身上的那只手。他的手没自己的大,小小一只,细嫩光滑,可能与常年作画有关,勤洗完每次都会擦那管昂贵的护手油。
他保持着一个姿势没动,脑子里慢放着一部电影,男主是肖筠和自己,电影放完了,肖筠醒了。
肖筠睡眼惺忪地叫了声季莫言的名字,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丝黏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