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情况下,只要闫儒玉说一个案件有意思,无论是“有点意思”,还是“挺有意思”,又或者“太有意思了”,都意味着一个意思,那就是他要参与这起案件的侦破工作。
晚上8点,案情分析会,闫儒玉果然准时坐在了吴错为他留好的位置上。
法医徐行二身上还带着一股刚刚与尸体打过交道的特有味道,屋里的每个人都已经对这种味道习以为常,徐行二看着手中的尸检报告,看神色他还没从吃惊中缓过神来,或许因为这具尸体实在太过古怪。
徐行二站在投影旁,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尸检结果。
“根据尸温和末次进餐消化情况,推测死亡时间在昨天晚上9点到10点。”
“死者的右心充满了血沫和气泡,也就是所谓的空气栓塞,因为空气的阻隔,死者的右心无效收缩,致使心肺间的血液循环受阻,导致了死亡……
说白了,死亡原因是凶手向死者体内注射了至少300毫升空气,这与死者手臂上的23个注射痕迹相吻合,普通注射器受容量限制,无法一次性完成300毫升注射,凶手只好分多次向死者体内注射这些空气。
另外,化验结果显示,死者体内含有两种麻醉剂成分,分别是三唑仑和安泰酮。三唑仑俗称迷幻药,是一种抗精神病类的药物,具有镇定作用,可溶于水,溶解后没有味道,不易察觉。安泰酮是一种静脉注射麻药,二十三个注射痕迹中,应该有一个是注射安泰酮留下的。”
徐行二看了看众人,深吸了一口气道:“最令人注意的是死者身上的两处伤口。”
随着投影中一张照片的出现,众人的目光皆是一滞。
这俱尸体很完整,而且尚未发生腐败,对于破过碎尸案、炸尸案、剥皮案的刑侦一队成员来说,这样的尸体已经是最不具备视觉冲击力的了,尸体上只有两道不足10厘米的伤口。
但这两道伤口带给众人的震撼,却一点也不比那些面目全非的尸体差。
伤口位于死者的乳(手动分隔)房下方,创口微微张开,像两张惊声尖叫的嘴。透过创口可以看到,尸体的胸部被填充了某种东西。
“整形医生?隆胸外科主任?”闫儒玉一边嘀咕一边拽过吴错的笔记本电脑,叼着烟在搜索引擎中查询了一会儿,低声道:“这个位置,是隆胸手术常见的刀口位置。”
徐行二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不错,我们沿着死者身上的伤口取出了几块鸡翅,确切地说,是死者晚餐中的一盘菜——可乐鸡翅。”
“仪式感可真强,”闫儒玉道:“临死前受到这样的折磨和羞辱,说明杨淑菲被害与她的职业有关。或许她曾给凶手做过隆胸手术,但是发生了手术事故,所以她遭到了报复。”
“很有可能,”徐行二补充道:“麻醉药的运用,说明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犯罪。我们在死者的水杯中检测出了三唑仑,从而推断犯罪过程应该是这样的:凶手先用三唑仑迷倒被害人,或许是担心被害人醒来,又对她注射了麻醉剂安泰酮,然后掀开被害人上衣,割开两道伤口,并通过伤口向被害人乳(手动分隔)房塞入可乐鸡翅。
做完一系列伤害行为,凶手对被害人静脉注射了至少300毫升空气,致使被害人死亡,简单清理后,凶手离开了犯罪现场。”
讲完自己的分析,徐行二默默坐了下来,吴错补充道:“现场门窗没有被撬压的痕迹,说明凶手是和平进入被害人家的,很可能与被害人认识。”
闫儒玉点了点头,嘴上叼着一根烟,手里还拿着一根没点着的,不时在桌上磕两下。思考的时候他总是离不开烟,吴错曾开他的玩笑:“老闫要么死于太聪明,要么死于肺癌。”
此刻吴错完全没心思开玩笑,而是眉头紧锁道:“根据以上的信息,我们今天白天的排查重点放在了死者的工作单位。
对她的手术记录进行排查,却没有发现存在问题或事故的记录。
通过与死者杨淑菲的同事交流沟通,我们发现她在同事中评价很高,不仅医术高明,而且积极提拔后辈,同事对她可以说是一致好评。就连半年前跳槽来到隆胸外科的副主任蒋芬,也与死者关系要好,蒋芬表示多亏死者的帮助,她才能迅速适应新的工作环境。”
闫儒玉摇头道,“这种场面话不足为信,一个主任,一个副主任,况且是空降来的副主任,职位高低决定矛盾大小。”
吴错反驳道:“有同事看见过两人下班后一起去做美容,如果背地里有矛盾,没必要下班时间还约在一起吧?”
“美容?”闫儒玉的眼睛一亮,窝在椅子里的人一下子绷直了,“目击者是看到两人正在做美容,还是只看到两人进了同一家美容院?”
屋子里的人对闫儒玉突然而来的兴奋已经见怪不怪,吴错低头回想了一下,很确定地答道:“只是看到两人进了同一家美容院。”
“哪一家?叫什么名字?在哪儿?”闫儒玉攥了一下拳头,仿佛抓住了什么线索。
“幸好目击者说得比较清楚,我看看……我应该记了呀……”吴错不断翻着手中的笔记本,“找到了!叫……”
闫儒玉直接起身,夺过吴错的笔记本,丢下一句:“突破口在美容院!”就奔出了会议室。
“我跟他一块去。”吴错也追了出去。
会议室里众人不知该追还是该留下,徐行二看了看表道:“没吃晚饭的赶紧去吃,一会儿有活干。”
半小时后,锦绣路,艺陆美容美体中心。
一辆车悄然停在马路对面,车上的两个男人却迟迟没有动静。
“不行!我从没去过那种地方!”吴错抓住方向盘,一副宁死不肯下车的架势。
“吴警官,拿出点专业精神,演员还要拍床戏吻戏呢。再说,你也想太多了,只是去打听点消息,没说让你献身。”闫儒玉嫌弃地看了吴错一眼。
“那你怎么不去?”吴错瞪着闫儒玉问道。
“我本来打算去的,谎话都编好了,谁让你哭爹喊娘非要跟着我来的?既然来了,你总得发挥点作用吧。”闫儒玉回答得理直气壮。
“我……我怎么没发挥作用?我不是给你当司机了吗?”为了表示不满,吴错还夸张地拍了两下方向盘。
“要去一块去!”闫儒玉下最后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