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的操劳后,青鸾喝了明慧僧人给开的补血养气的药,早早就躺在床上,季婉秋害怕她被荀侯责骂,直等她睡熟了才离开。
再次进入天牢中,青鸾本是无心的,她日间累很了,又中了些暑热,便睡得有些沉,直到她看到萧国公如金像一般的尸体,她的意识才清醒过来,定睛再次看去,他怎么死了?
尸体被放置在一块木板上,下面放着冰块,边上站着顾安庭和另外两个人,青鸾一怔,他居然也在这里,此时在室里昏暗的灯光下,他显得格外沉冷。
萧国公的尸体皮肤呈金色,除了颜色外与常人看起来差不多,并没有看到明显的外伤,口鼻中也没有出血。
“张仵作,先把白天查验的结果拿给我看看!”
被叫做张仵作的人拿出一本小册子呈给顾安庭,他仔细翻看了一遍,抬头问,“死者白天时,这金纸一般的颜色是不是没有这么重?”
听到“金纸一般的颜色”青鸾猛然想起,那日她救长乐公主出宫时,在狗洞子里听到长乐公主说,梓华宫的刘美人死前浑身像裹着一层金纸,当时她还无法想像那是个什么样子,如今看到萧国公,便觉得大约也是一般无二了。
“是,白天看时像是从皮肤里渗出来的颜色,如今看着更像是从外面染上去的。”
“可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目前还未查出,皇上派来的明慧和尚说,这东西怕是有毒,让我们不要直接与他接触。”
顾安庭点点头,“死因不明,这金色的东西也没有头绪,这案子有些棘手,萧国公在牢中是否与其他人有过接触?萧知山可是与他关在一起的?”
另一位男子上前一步道,“这些顾大人也都问了,他们是关在一起的,但萧知山一直三缄其口,任怎么问,一个字都不说。关他们的地方是独立的,除了狱卒应该不会有旁人。”
“那他是什么时间死的?我看验尸记录上写得很模糊。”
张仵作道,“人应该是昨天夜里死的,死前没有什么异象,直到早上狱吏来巡查才发现,死者没有呼吸和脉搏,但是也没有出现尸僵,他的皮肤摸起来竟还是软的。”
顾安庭蹙了蹙眉,先是用一块布隔着,按了按萧国公的胳膊,的确是不是很硬,他从张仵作的包里抽出一柄小刀,在萧国公的血管处轻轻划了一条口子,里面流出的血液十分粘稠,但的确可以流动,张仵作拿出瓷瓶将滴出来的血液收了起来。
“走吧,我们去看看萧知山!”
青鸾跟着他们一路前行,听他们讲着案情,心里疑惑重重,萧国公死是自杀还是他杀,他的尸体为什么会死而不僵,这里面有没有苗女素心的手笔,她现在对这个人越发好奇了。
天牢中,萧知山坐在地上,他的神情木然,顾安庭让狱卒打开牢门,走了进去,同萧知山一起坐在地上,回头问同来的那个男子,“这是原先的那间吗?”
“不是,原先那间空出来了,虽然没有什么发现,但暂时没有安排人。”
“哦,那还行,弄点茶水来吧!”
萧知山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轻蔑,这些人指望从他口中说出点什么来,那就是做梦,他们的手段他清楚,言多必失的道理他也懂。
待人送了茶水上来,顾安庭给二人各倒了一杯,抿了一口才淡淡地问,“这里的伙食还可以吧?”
萧知山侧过脸,依旧不言语。
“我看萧兄还算精神,你祖父新丧,睡不着也在理,我刚去看了看国公爷,今天天气热,眼见尸体都放不住了。”
萧知山的眼中露出惊讶的表情,脱口道,“不可能!”
顾安庭似是并不在意他突然开口说话,接着道,“我这也是担心,担心这么热的天再放不住啦!幸好张仵作以前是敛尸官,有些保存尸体的法子,我们大晚上的特意去布置了一番,这要是要坏了,我们怎么交待!”
萧知山霍然站起身,冲着那名仵作叫道,“你们对我祖父做了什么?”
顾安庭也站起来,拉住了他,“你急什么,我们哪里敢乱来!你恐怕还不知道,今天你曾祖母去宫门前闹了,要接回国公爷的遗体,搞得沸沸扬扬,弄得我们压力也很大,这才想出这么个办法。”
萧知山仍旧冲着仵作高声叫道,“你用的什么法子?我要见我祖父!”
“萧兄,萧兄!咱们也见过多次了,我你还不清楚?我这个人最怕的就是麻烦,放心,我确保尸身不腐,管保让老夫人挑不出毛病来!”
萧知山终于转过脸来,怒声道,“我要见我祖父!”
顾安庭啧了一声,“那怎么行?仵作断定了萧国公遭人谋害,你们虽是爷孙两,但是萧国公去的时候,就只有你在身边,目前就属你的嫌疑最大,就算人不是你杀的,你也是知情人,知情不报也是重罪,且得关一阵子呢!”
萧知山冷笑一声,“你们大理寺就是这么断案子的?查不出死因,抓不到凶手,就诬陷到我头上来?”
“哎,话不能这样说,怎么是诬陷呢?你的行为确实可疑,你想想看,你们爷孙两同在一个屋,国公爷要是有个急症,你为什么不出言求救呢?天牢里关得可都是有身份的人,这里的狱卒可不敢瞒着。再者,要是有人暗害国公爷,那么那人手段这般高明,为何要留下你的活口呢,除非你和他认识,且你们两人都想要国公爷的命!”
萧知山闻言暴跳如雷,“你胡说,我怎么可能害祖父?这都是你的推断,皇上是不会信你的!”
顾安庭道,“我父亲为官最是公正严明,这种没凭没据的话他是不会乱说的,但我就不一样了,你道我一个从未参加过科考的人怎么升得这样快?因为我知道,皇上有时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而非真相,不过萧兄你放心,我这个人做事都会留一线,你要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必回报一二的。”
萧知山脸涨得通红,破口大骂,“你个昏官!你陷害忠良,草菅人命,我要去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顾安庭伸出食指,抵在自己的眉毛上,轻摆着头来回蹭着,“真是太难堪了!我顾安庭这辈子还没这样被人当面骂过,你确定你骂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