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对书童说了一句,唐小渔听不清,大概猜到是问那书童为什么去这么久,因为书童那个得意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公子,因为小的刚才遇到了一位姑娘,那姑娘也十分想要这条鲈鱼,这可是小的好不容易抢到的,公子您不知道,那姑娘可凶可野蛮了,抢不过小的,就拿眼瞪着小的......”
唐小渔心中吐血,却不好上前理论,那男子又对书童说了一句,她仍然听不清,就见那书童提着鱼朝她走了过来,一脸委屈,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那书童走到她跟前,把鱼往她手上一塞,负气道:“呐,这鱼归你了。”
唐小渔一怔,还没搞得清楚状况,那书童又快速说道:“对不起,我家公子说不能跟一个小姑娘抢吃的,公子让我把鱼给你,就当是给姑娘赔罪!”
唐小渔不禁弯唇一笑:“你家公子真是通情达理,我把......”她刚想说要还一些铜板给他当鱼钱,话还没说完,那书童却突然脸一红,转身快步就跑了回去。
她心想:“我没夸你呀!”却见那书童快速跳上了马车,马车很快就消失在热闹的码头上。
唐小渔提着鱼回到了飘香楼的后厨,张掌厨早就回来了,见到她手上的大鲈鱼,还摩拳擦掌说今晚要用它来烧红烧鲈鱼,吓得那鱼一顿蹦跶,好不容易被唐小渔抓住放到一口小水缸里养着,看着里面清澈透亮的水,仿佛映出了清晨那马车里的男子的半边侧脸,她发呆了片刻才起身到大堂帮忙。
忙忙碌碌的一天很快就到了飘香楼的晚市时间。
华灯初上,飘香楼的一楼大堂早已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后厨的小舟身体不适,夏掌柜放了他一天假,少了一个人,后厨忙得不可开交,唐小渔就暂时留在了后厨帮忙。
当一行三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走进飘香楼之时,大堂里所有的食客和伙计们,无不觉得眼前一亮。只见一行人个个英姿不凡,举止高贵,为首的一位更是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一身紫衣华服,更显富贵逼人,手中握一把折扇正轻轻摇动,一副风流倜傥翩翩如玉佳公子的模样。身后跟着两人,左边的穿一身绿色绸缎长袍,面带笑容,右边那位则是一身粉色的锦缎长袍,面容略显阴柔,三人身后皆跟随着不少侍从小厮。
夏掌柜一看这阵仗就知这行人绝非普通富贵人家的公子,肯定是今晚包了整个三楼雅间的贵客,忙拱手相迎,一路赔笑着送上了三楼雅间。
“哎呀呀,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啊?瞧着气派十足,贵气逼人的样子。”目送一行人上了三楼雅间,大堂顿时炸开了锅,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了起来。却听一个人道:“我瞧着后面的那位穿粉色衣服的像是安顺侯府的二公子!”
“对对对,我瞧着另一位绿衣的也很像是吏部侍郎家的公子”
“能让这两家公子都跟在后面的,那位紫衣公子恐怕不简单......”
又有一人插嘴道:“这算什么,你们来得迟,是没看到,两刻钟之前,这里还来了一位穿白色衣服公子,啧啧,看穿着虽然不像那紫衣公子富贵,但那通身的气质,啧啧,我还从来没见过如此的人物”
“你说的那白衣公子长什么样呀,说不定我还认识。”
“看着不像京城经常露面的公子哥儿,面生得很。我倒是想看清楚点,愣是想看多一眼都觉得不好意思”
众人不信大笑,那男子说完也觉得挺好笑的,大家同是男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看的,他又不是那些闺阁女子。
三楼雅间的设计十分精妙,看似用一扇扇的高大的落地屏风隔开,实际上每一间雅间都是独立的,隔音效果也十分好,每张屏风上又画了花鸟鱼虫或湖光山色,一侧的多宝格上,摆放着或精美或贵重的古董玩意,上面有一盆兰花,正姿态优雅绽放。
室内并没有燃香,却一室清幽。
夏掌柜恭恭敬敬把一行人迎上三楼,一边说:“几位贵公子,这边请,里面已有一位公子等候几位多时了。”
掌柜的话令三位锦衣公子脚步一顿,那粉色衣服的公子直接就道:“那人居然也会比我们早到?掌柜的你莫不是放错人进来了吧!”
紫衣公子摇了摇折扇,不语。粉衣公子见状不等掌柜引领,快走两步一把推开雅室的门。
雅室的门被打开,景物摆设一览无遗,里面坐着的人正独品香茗,神情清清浅浅,姿态闲适优雅。
一行人呆立在门口,望着室内之人,竟无人开口说一句话。
室内人一身素白的长袍,衣袍上没有任何的装饰或花纹,修长的剑眉下,长长的睫毛微阖,隐藏了眼内情绪,英挺的鼻梁下,薄唇红润,他就静静坐在案几后,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一只瓷白茶杯,神色淡淡,仿佛他置身的地方不是繁华嘈杂的酒楼,而是天地间至清至净的仙山,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就像那遗世独立的谪仙。
他身后站着一位书童打扮的随从,那书童见门口众人站立不语,觉得有必要出声提醒一下:“公子,人到了。”
众人如梦初醒,那紫衣男子率先走到正中间的上首位置,大马金刀般坐了下来,身后绿粉两位男子也依次坐在了右下座,正对左边的白衣公子。
夏掌柜一看这情形,立马拱手道:“各位贵人请慢坐片刻,有任何要求请随时吩咐。”那紫衣男子挥了挥手,夏掌柜意会,利落退了下去,又亲自吩咐伙计准备茶水吃食,好好伺候。
雅间内那紫衣男子率先爽朗笑道:“苏世子,你我一别已三载有余,当日世子受命代父皇巡使北疆,不辞劳苦,今日难得一聚,又有周兄、李兄作陪,略备酒水,权当为世子接风洗尘。”
苏辞轻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慎之不过是做分内之事。”
粉衣公子抢白了一句:“苏世子可真是贵人多事忙,听闻世子回来五六日了,我和李靖可是拜访了好几回,都被世子的人挡了出来,今日要不是有三殿下相邀,怕是我等还见不到世子的面。”周子兴冷嘲热讽了一通,看着对面依然坐得闲适优雅,从容品茶的人,眼神复杂。
作为安顺侯府的二公子,他自认为自己也是个天纵英才般的人物,自小便恃才傲物,自视甚高。苏辞不过比他多了一个世子的称衔,却是个爹不痛娘不爱的,而自己从小就得父亲看重,现在又与三殿下交好,比家里那个废物般的世子嫡兄优秀太多了。凭什么人人都得捧着他苏辞,苏辞却还看不上他。
苏辞身后的石墨是个伶牙俐齿的,最听不得有人讥讽他主子,便顾不得身份,快言快语道:“谁不知公子从千里之遥的北疆一路回京,舟车劳顿,连皇上都说了,让公子休息好了再面圣不迟。”意思就是,你是个什么东西,想见我家公子就见啊!
周子兴气得脸色都白了,却又无从反驳。
“石墨,不得无礼。”苏辞轻斥了自己随从一句,却无责备的意思。
那一直未曾开口的绿衣公子李靖一见气氛不对赶忙笑道:“苏世子,我和子兴一听说世子回了京,实在是高兴,却忽略了世子车马劳顿,着实不该,我和子兴自罚一杯”,说着边举杯,边向旁边的周子兴打着眼色。
周子兴何尝看不出李靖之意,他不过今日乍见苏辞,见对方气度竟如此出色,自己相形见绌,一时愤懑而已,三殿下慕容诚又自始目光深沉,令人摸不透他的意思,又想到今天宴请苏辞的目的,到底不敢坏了三殿下的事,只得尴尬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