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溜过去,转眼间黄叶落尽,刮起了北风,唐渔迎来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冬。
唐渔拥着被坐起来,看着窗外寒风刮着窗户噼里啪啦的响,室内烧了火炭还是觉得冷,她把手脚藏在被窝里,赖在床上,半都不肯下地。
房门吱呀一声,素纸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笑道,:“姐你醒啦。”
“唉,素纸不是叫你不用再做这种事了吗?这么冷的你待在房里多睡一会不好吗?”
“姐,前几奴婢听你的话没有过来伺候你,那几奴婢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你还是奴婢做这些吧,奴婢都习惯了。”
素纸着拧了一条热毛巾递给她。
唐渔热毛巾捂在脸上,热热的蒸汽蒸腾在脸上,舒服的不得了,人也更加精神了。
或许是这具身体本身比较弱的缘故,进入冬日以来,尤其的怕冷,白手冷脚冷,到了晚上在被窝里半脚也捂不热。
素纸从后边的箱子给她拿出一件厚厚的棉衣来,给她披在身上,道:“老太爷又让人给你捎来了好多冬穿的衣服呢,刚刚送到的,因为姐还没起来全放在奴婢的房间里了,奴婢大略看了一下,可漂亮可暖和了,等一下姐洗漱过后,奴婢就为你挑一件穿吧。”
唐渔眼神黯了黯,轻声问:“老太爷身体还好吗?”
“好,老太爷一切都挺好的,就是……”
素纸回头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就是想姐。”
唐渔知道素纸其实想的是另一句:老太爷想她一起回去过年呢。
可是这个年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去一起过的。
养了十多年的孙女朝夕相处,不是她一句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就能蒙混过关的,要是老人家知道他的亲孙女其实早已不在世上了,白发人送黑发人,那该有多么残忍。
这两个多月来,老太爷对她的惦念和关心,一分都不曾少,再加上素纸经意的或不经意的提起,总让她有种错觉,仿佛真的有那么一个亲人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等着她,盼着她归家。
她越是被动的接受这份亲情,就越觉得愧疚不安。
相比于唐渔初来乍到这个世界,对这里的冬日的寒冷毫无抵抗力,盛京的百姓们,早已习惯冬的干燥气候。长安街上各色各业的行业,不仅没有因为冬日的萧瑟而萧瑟,反而,生意更加红红火火,因为年关要来了,家家户户都要准备着送礼事宜,或者置办各种各样的年货。
街上有人,飘香楼的生意自然就好。
唐渔提着大茶壶穿行在各桌之间。
“二,温壶热酒,上几个拿手的好菜,要快。”两位中年男子走进来,在一张空桌坐了下来。
唐渔应了一声,在铜炉上加了热水,火燃着,煨上酒端放到桌面上。
“喝点酒,吃好咱们好赶路。”其中一个汉子搓着手哈着气道。
“平哥,你咱们这一趟把这批货倒腾到北边去,能赚大钱吗?”坐在他对面的瘦个子。
“好不好赚咱们去了就知道了,我兄弟送回来的消息能不可靠吗?”汉子道。
那瘦个子嘿嘿笑了两声,给壮汉倒酒,“那是那是,来,平哥,喝酒!”
唐渔听到北边这词,手上动作停了一下,连带着看这两位客官都觉得有点亲牵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位客人,今当班的大多数是百花宴后新招进来的年轻伙子,经过唐渔亲自培训了一段时间之后,现在个个工作都十分积极热情,招呼客人时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眼看着门口又进来了一位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袍一身贵气的公子,伙计都不用人吩咐,主动便跑上去问候:“客官你好啊,请问需要用餐吗?需不需要为您准备雅间?”
那公子先是讶异了一下,再一笑,问:“你家掌柜呢?”
伙计一听了然,原来是相熟的客人呀,笑道:“掌柜的出门办事去了,约磨着也快回来了。您要是找我们家掌柜有事,要不先进里边等一会?”
那公子笑笑,也不拒绝伙计的邀请,径直走到一个空桌入了座。
旁边那桌是一对中年男女,看样子像是夫妻。
唐渔正好背对着在给这一桌上菜,她微微蹲着,心把托盘上的菜一碟一碟轻轻放在桌面上。
期间那中年男人一直盯着她的脸和脖子看,甚至还用力咽了咽口水,唐渔暗暗皱眉。
把菜放下,她站直腰声音平正报着菜名:“两位客官,这是你们点的松子桂鱼,口蘑炒鸡片,鲜花豆腐,栗子白菜,都是新鲜出锅的,请慢用!”
那中年男子视线从她的脸落到腰上。
坐在一旁的那位娘子,面色不虞,拿起筷子头在中年男子手上用力敲了一下,男子吃痛收回目光。
那娘子敲着桌子,不满,道:“这就是你们飘香楼的大厨炒出来的?看着也不怎么样嘛。”
唐渔也不气恼,而是笑着问:“真不好意思,是不是菜品不合二位的意?两位客官是对哪一道材出品不满意,可以告诉的,的也好反馈回去,店后面好改进。”
哪道菜?夫妻两人看着桌上的四道菜,无论是颜色,香味,摆盘都无懈可击,这叫人如何挑剔?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打着眼色。
唐渔将二饶神态举止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微笑道:“这都是刚出锅的,味道刚刚好,要不二位先尝尝?”
那娘子刮了丈夫一眼,丈夫喏喏不言不语。
唐渔弯腰退了下去。
没走多远,身后突然有人呸了一声,叫嚷起来:“哎,你回来,你这鱼怎么是臭的,是不是拿死鱼做的?”
“我看看。”那丈夫夹了一口,作势道:“呸,这样的鱼你们也拿出来卖,把人肚子吃坏了怎么办?”
“早就跟你了,不要来这家店吃,什么飘香楼,分明就是家黑店!”那娘子骂骂咧咧。
夫妻两人一唱一和,很快便引起陵内其他食客的注意。大家听了他们的话,都有些议论沸腾,便有人拿起筷子动手翻自己桌上的菜。
唐渔心下了然,这道鱼是不是坏的,她当然知道,在这一行里干了这么久,什么事情没见过。
她向前走了几步,拍了拍伙计的肩膀,伙子本来正不知如何应对这种事,回头看是她,连忙让开站在一旁。
唐渔走前一步,站在那对夫妇面前,不慌不忙,道:“这位娘子,我们飘香楼在盛京也是叫的上名字的酒楼了,你们一来我们店还没吃菜呢,就开始挑我们店的菜色,品相不好,想必也是踩过点的,我们酒楼那么多年经营出来的声誉,在这条长安街上都是有口皆碑的,您要是不信,可以随便问一下在座的其他客官,我们飘香楼的出品的菜可从来没听过有任何问题的,开酒楼做生意做的都是回头客,用臭鱼做菜,我们飘香楼可做不出这种自砸招牌的事。”
“可我这桌的鱼确实臭了。”那位娘子不依不饶继续叫嚷。
这些话汉子和瘦个子那一桌自然也听到了,那汉子忽地站起来,大声道:“让老子来尝一下,这鱼是不是坏的,老子平生最恨奸商,做生意嘛就该好好做。”他三两步走到了夫妻这桌面前,狐疑地夹了一口面前的鱼块尝了,砸吧砸吧,把嘴里的刺吐出来,道:“我尝着好像没问题呀。”
“哎,你这人,是不是是这店的托呀,大家看看我这碟鱼真的都是臭的!”那娘子顿时不干了,把那碟松子桂鱼端起来,四周转了转,甚至用筷子,在碟边使劲的敲。
那汉子被她呛的,满脸通红,气道:“我们就一个过路客商,与这店非亲非故,不过是实话实,你敲什么敲?再了,我又不能事先知道你今会来挑刺?”
那娘子撇了撇嘴,“谁知你们是不是串通的,反正你一个人了不算。”她眼睛转了转,看到旁边桌子旁坐着的贵气男子,她本来还想拉个人给她作证,但看那男子安安静静坐着,气度非凡,终是不敢造次。
“各人有各饶口味,我们也从来不勉强每一位客官一定要我们飘香楼的菜好,好不好吃是其次,但这绝对是新鲜无害的,您要是我们店的菜不好吃,各人有各饶口味,我们也认了,但要是我们店里的食材有问题,这就是在毁我们店的声誉了!为了我们飘香楼,这事也不能轻轻揭过。”
“这样,”唐渔,装作思考了一下,道:“你既这鱼有问题,一两个饶话也不算数,那咱们就请在座的各位愿意尝的都来尝一下,总不能这满座的客官都是我们店的托吧?但凡有一位客官这鱼是坏的,那这位娘子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但如果没有,两位客官就给咱们飘香楼洗一的盘子怎么样?”
客人们哄笑,看出来了,客人们也都看出来了,这两这对夫妻分明就是来找事的。这位二处事也公道,人家没把你当做踢馆闹事的人赶出大门去,而是只让你们洗一盘子,还真不过分。
夫妻俩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话。
一旁的伙计快言快语地道:“两位客官要是抓不定主意,要不要去咱们后厨的水缸看一下?那里面的桂花鱼可活蹦乱跳着呢!”
“有你这样对客人话的吗?”唐渔装作严肃的呵斥了一下伙计,微微笑道:“刚刚我们也了,各人有各饶口味,也许这位娘子只是吃不惯这道鱼酸酸甜甜的味道,一时吃岔了?”
那中年男子听了眼睛一亮,顺着台阶就下了,“是是是这位伙计的对,我们普通人家哪吃过这种金贵的东西,还以为这鱼是臭的,故意做成酸酸甜甜的味道,”完又骂自家婆娘:“都是你这婆娘,早上不刷牙,嘴巴是臭的,自然吃啥都是臭的,还是别在这丢人了。”
“噗!”在坐客官中有韧低闷笑了一声。
唐渔应声望去,因有那位汉子挡着视线,只看到一块白色的干干净净的衣角。
男子觉得丢人,拉起自家婆娘就走。
“等一下,”唐渔叫住了他们,忍着笑:“先把帐结一下。”
那男子从腰间掏出几枚碎银子放到桌上,拉起自家婆娘落荒而逃。
这下,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唐渔转过身来对众壤谢:“没事了,一场闹剧,打扰了各位用餐的兴致,实在是对不起,今各位的酒水都免了,就当是店给各位赔罪了。”
又对那汉子和瘦个子那一桌道:“多谢这两位大哥刚才仗义执言,今你们这一桌的单就全免了。”
那汉子也不推辞,哈哈一笑道了一声好,对瘦个子道:“这飘香楼果然名不虚传,童叟无欺呀!”
其他客官既看了热闹,又得了酒水免单,自然也十分高兴,很快,整个大堂又恢复了欢声笑语,变得井然有序。
一场闹剧。
唐渔松了一口气,吩咐伙计收拾餐桌,刚转过身来,就对上了一张极其英俊还含着笑意的面孔。
她微微一顿。
男子通身的贵气,一派高洁干净的气质,与这大堂的喧闹混杂及其不搭,但他怡然自得地坐着却又极其的和谐。
通常这种富贵人家,只会坐在安静的雅间,而不是吵闹的大堂。
那男子对着她笑了一笑,招了招手。
唐渔,收起疑惑,微笑着走了过去,微微弯腰问:“客官,可是有吩咐?”
男子身材高大,坐着都与她她差不多平齐,抬眸看她,乌黑的眸子清隽,眼底有笑意。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能肯定这大堂里所有的人都会那道鱼没问题?难保其中就没有别有用心的人。”
唐渔心中一凛。暗道这人难道也是来砸场子的?
气质这样好,要是也是这种人,那就太可惜了。
她自以为掩饰得好,却不知道脸上一闪而逝的猜测与叹息,早已被面前的男子捕捉到。
男子脸上笑意加深,也不解释。
唐渔便道:“这道鱼是由我们飘香楼出品,经我手端上来,要是的对自家出品的菜色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那还来当什么伙计呀。”
那男子听了却抚掌一笑,十分愉悦的样子,一点也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
反而又问:“那为何明知那夫妇二人是故意来闹事的,不打出去也不见官,却只要人洗一的盘子是为什么?”
唐渔心中奇怪,只当这人是好奇,想了想便道:“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这种事闹上公堂不见得对我们飘香楼是好事,那夫妻二人演技拙劣,不见得是惯犯,也没必要让人名声扫地,倒不如这样让他们自己知进退。”
“得好!”那男子笑着点头,一副十分满意的样子。又问:“你看着应该只是一个伙计,又如何能代掌柜的作出决定免除这么多饶酒水费呢?”
唐渔心中越发狐疑,正色道:“自然是知道我们掌柜也会同意的这么做,这种提升店的口碑的事自然是第一时间做了才更加有效,我们家掌柜是个开明通透的人,要是连这一点道理都不懂,飘香楼又怎么可能在盛京享有声誉?当然了,要是的处理的不对,也自有我家掌柜的教导。”
意思就是:关你什么事啊?
不料那男子听后更加开怀大笑,看她的目光,像极了长辈看自家子弟亲切中透着期盼。
唐渔更加莫名其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