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阿述和陆予情深意重,怎轮得着你来沾边?
你配吗?落珠冷笑。
于是她唇角一勾:“大人,恕小女不能从命。实不相瞒,小女已在宗祠列祖列宗前立下毒誓,今生绝不嫁人,自始至终侍奉家父左右;若有违背,家父与小女皆不得好死。”
先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等变态男回了去京城,她再想法子帮阿述和陆予同结连理。
男子凝眸看她。她以一双清亮的明眸示人,向眼前人竭力表白自己的真诚与迫不得已,眸子里是烈焰熊熊,果有女中豪杰的硬气,但似乎其中还藏着些什么。
这双眼眸,竟如此有灵性……让他想起湛蓝天空中一只凌霄雀。
仿佛不堪世俗的桎梏,振翅翱翔,划破晴空万里。
不得不承认,他竟有一瞬,很想把这只雀捉起来,据为己有。
讨厌这种受制于人的冲动。
他把眼撇到一边。
冷冽的眉梢浮起轻蔑。
“不要太看得起你自己。”男子道,“我不嫌弃,你倒先嫌弃起来。本尊身边香草美人环绕,对你这种姿色,实在是看不上眼。给你面子你不要,方才我的面子也被你拂尽了。你可知我动一动手指,不要说是你们父女,就是你家宗祠,也顷刻埋于灰烬?”
看来男子有些松了口。
“小女实属无奈。”落珠接话,“便是天皇贵胄,也不得做出些许不敬于先辈的举动,何况我一介女子?大人于我恩重如山,我也自知方才举动不识好歹;大人英姿飒爽,德才相称,文质彬彬而后君子,小女卑贱低微自没有与大人谈条件的资格,唯有为大人做牛做马,衔草谢恩。”
说着她俯首跪拜。
男子玄色衣袍下摆从她贴地的额前带过一阵疾风。
这任谁当众被拒都免不了心里憋屈,更何况这位养尊处优,莺莺燕燕都是花枝招展地往他家大门里挤,大概从来没遇到过今晚的场面。
刚才她一番话把他捧的这么高,他又不好再做出什么不君子的言辞动作,大约是生生吞下憋闷,现下肯定一肚子的火气。
这样反倒于她不利了。
眼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强做了君子,待会儿到了暗处,岂不是越发禽兽不如?
得赶紧补救一下。
她又抬首启唇,佯做哀求状:“大人,小女子自知蒲柳之姿,本不该对男女之事怀有什么非分之想。而且列祖列宗在上,更是不该。可如今见到大人尊容,小女自方才便暗自仰慕,为大人做事实属真心实意。您这样的人中龙凤,要叫小女做什么都行,便是叫小女去死都情愿。方才说让小女做您的女人,小女更是心甘。只是家父年迈,小女不得不尽孝,绝不是想当众拂了您的意思。”
这样一吹捧,就不信不把他吹得服服帖帖。
谁料。
男子魅惑的笑声响起,“如此甚好。我还当是,你嫌弃我便胡诌了个理由呢。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大人您说笑了。小女怎敢嫌弃大人。”
他刚才是有些生气,却不是因为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
仅仅只是因为眼前这个不输男儿的女子,眸子里那隐藏着的孤高清傲。这样的神色,虽然经过极力地隐藏,依旧没逃过他的眼睛。他自诩看人还是极准的,他不愿做了那个囚禁鸟兽泯灭天伦的恶人。
可以想见,这样一个孤傲的少女,在怎样的忍辱怎样的逼迫下才肯伏下头颅,给燕王做了这么些年的腌臜勾当。
即使他放过她,还会有别人来捉她,折断她的双翼,让她在权力的漩涡当中挣扎不休。
不知为何他有些生气。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情绪波动。
他低头沉思须臾。
接着他嘴角泛起一丝清浅。
“若你真不嫌弃我,那便证明于我看。”
“就今晚。”
男子蹲下来,低头看地上伏着的少女。
“今晚,你把我伺候舒服了,我便饶过你。”
落珠闻言内里一惊,变态男果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现下左右无他法;罢了,答应下来,见机行事吧。
“是。谢大人恩典。”
“你可还有其它话要说?”男子问道。
落珠咬咬牙,“大人,家父至此仍旧昏迷不醒,可否……”
既然她暂时顶了陆予的身份,该进的孝道还是要进的。这点要求,不算过分。更何况,变态男现今应该还没有和燕王撕破脸的能耐;若是这燕王一党在他的筵席上出了差错,指不定会指使人借机报复。
男子沉吟片刻。
“你来坐我旁边。”这是在对她说?
“你,回去。”经过先生身旁时,男子冷冷放出一句。
“是。”先生屈身,在作揖时目光地落在她身上,眼神好像有些沉重。
你们都是一伙的。落珠生着闷气不愿瞧他。
先生回身入座,转身那刻好像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
原先那个舞女面露怨念地瞅她,好在在上座眼皮子底下着实不敢放肆,低头诺了一声便告退了。离去时带过一阵胭脂香风。
啧啧啧,这舞女身段。看得落珠都羡慕。
陆予可没有这样的身段,高高瘦瘦的像根竹竿,难为阿述不嫌她瘦。
不过……她心里偷笑某变态弃了珍珠不要,反来寻她这颗鱼眼珠;叫你玩弄我于股掌之中,我这里可给不了你什么好处。
她走了会儿神,差点笑出声来。
“想什么呢。”慵懒的气息从她耳畔吹过来,轻柔地拂过她的发丝。
怎会这么温柔……与刚才的禽兽行径判若两人。
她急忙回神接应道:“小女不敢。”
男子斜着身子依靠在案几侧,与她离得这么近,眼中意味不明,看得她有些发慌。
“你爹这样昏倒,不是第一次了吧。”良久男子发话。
这点她到是也看出来了。老头子浑浊的眼珠和久未梳理的发须,仿佛已经在告诉她,刚才他那恰到好处极为合时宜的一晕,真不是被某变态吓出来的功劳。
可是此爹非我爹,此灾非我猜。他平日里有个什么隐疾,我又如何知晓?
反倒是您这偷窥狂,已经把陆予家底儿都摸了个遍吧。
落珠暗暗慌神,却不愿暴露自己不是陆予。陆予的身份是她此时此刻最后的筹码。变态男这样问,是想让她自个儿把话都说清楚还是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