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一走在长街上，昨天刚刚下过雨，路面有些潮湿。

天色将暗，夜幕即将降临。

由于宵禁的原因，人们早早离开街巷，回家休息了。

客栈的门已经关了，依稀能看到灯火。

狄一持剑，纵身跳进一家客栈内，不由分说，抽出腰间的剑，瞬间杀了里面的人。

贴身护卫，一般而言，是待在主子身边的。

他这个贴身护卫不太称职，不老老实实的待在周谦身边，跑到客栈里杀人。

或者说，太过称职。确认周谦的安全后，防患于未然，将潜在的敌人一并杀了。

剑上染血。

狄一轻弹剑身，真元跌宕，血珠滑落。

收剑的时候，剑身干净的能映照出死人的脸。

回到周府，他直接拜见周谦。

这是他第二次见周谦。

第一次见周谦，这位传说中的第一妖奸之子很沉默，只让狄一解决掉周围心怀不轨的人。

狄一做完之后，便有了今天傍晚的第二次见面。

周谦泡在浴池里，漏出半个身子。

浴池很大，可以在里面游泳。水上飘着花瓣，隐隐有药香，应该泡着不知从何处采来的仙草。

周燕才很帅，周谦继承了他老爹的优良基因，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一个全子从水中钻出，趴在周谦身边。

狄一看到全裸的女子，并未开口，周谦不让他退下，他待在原地即可。

“狄一，你看，我身边的女人美吗？”

“美。”

周谦又问，“马上就不是我的了。”

“嗯？”狄一不解。

“我要娶亲了。”

周谦摸着身边的女人，“娶一个母老虎，以后这样美的人儿，便与我无缘了。”

他好像很惋惜，“平阳公主，唉，妖生艰难。”

狄一没有开口，他是个贴身侍卫，类似周谦这种感慨，他不需要回答。

周谦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女子离开。待女子走远了，他转过身，“狄一，我这个人呢，只有妖奸的路可以走，可怜不。”

狄一沉默。

“可怜不？”周谦又问。

狄一道：“看大人的归属感了。”

“我是妖，永远都不可能是人，人能和狗在一起吗？”

“不能。”

周谦大笑，“他们当我是狗，我做不成妖，知道吗？我没得选！我爹是妖奸，大楚第一妖奸！你呢，你可以选的，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

狄一道：“王爷能给我我想要的。”

“所以你就背叛了妖族？”

“是。”

辩解毫无作用，从来如此。

周谦起身，裹上浴袍，“狄一，你现在和我爹一样。”

狄一低着头。

“保护好我和平阳公子，老子要把我爹的那一套发扬光大，第一妖奸的儿子，也一定得奸，不然对不起他们的傲慢。”

这便是狄一和周谦的第二次见面。

深夜时分。

狄一抱着剑，坐在窗沿上，他望着黑夜，思绪飘的很远。

妖生奇妙。

刚来蛮荒那会，只想做人。

做人不成，出现极端思想，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经历更多，变得平淡，有一块地给妖族繁衍生息，也就不错了。

后来的后来，狄一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成了所有妖族唾骂的铁妖奸，给第一妖奸的儿子做保镖。

申屠的眼光很毒辣，他看出狄一的实力不简单，目前的准圣初境依旧不是狄一的极限。

婚礼如期而至，周谦和天庭的十六公主成亲了。

这不代表周谦有机会登堂入室，他很可悲，可怜。

十六公主名唤申云儿，封号平阳公主。

这位公主很了不起，在嫁给周谦之前，还有三任丈夫，这三任丈夫都死了。

难怪那晚周谦会叹息，平阳的确称得上“母老虎”这个称呼。

狄一就像一个看客，什么都不说，安静的坐在酒席角落，他面前有酒，却没心思喝。

通过觥筹交错的人影，他能看到周谦。

周谦脸通红，步态蹒跚，他醉了。

狄一看不出周谦是在假笑，还是真笑。想起那天晚上周谦的话，这些笑容和喜悦应是假的吧。

临近天明。

周谦从新房中走出来，他环顾周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狄一仍坐在宴席的角落。

周谦找上狄一，“想笑吗？”

“不想。”

“我他妈娶了一个又丑又胖的变态女人！”

狄一看着周谦，等下文。

周谦很不满，“凭什么，你说凭什么！我爹他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他的状态很癫狂，过于鲁莽了。

狄一道：“大人消消气。”

“过几天，我便要去盛京拜见天帝，你跟我一起去吧。”

周谦的态度突然冷静下来，好像方才癫狂的人不是他。

“是。”狄一应道。

“你是不是一直这么寡言。”

狄一道：“不知道说什么。”

“嗯？”

“一个反复无常的人说出来的话，没什么可信度。”狄一颇感无奈。

“说得好！”

有共同境遇的人容易交流，周谦只有妖奸一条路可以选，尽管如此，仍有很多怀疑他的忠诚。

便是信任他，也看不起他。

有人说他靠老爹，有人说他是条狗。

“我要卖人了。”周谦突然冷不丁的说了句。

狄一问：“什么？”

“我要继承我老爹的成功秘诀，出卖妖族，换取大楚朝廷的施舍。”周谦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他不知道自己的归属，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保护好我，一定有有妖来杀我的。”

“在下尽力而为！”

周谦盯着狄一，“不是尽力而为，是必须，是拼命！”

狄一点头。

周谦返回新房。

新婚的日子一般是比较甜蜜的，可是周谦和平阳公主的新婚日子很煎熬。更准确的说，是周谦很煎熬。

周谦长得很帅，平阳是个矮胖的女人，而且年老色衰。

对修士而言，年老色衰很少见，不知需多少年才能看出来。平阳几乎没修炼过，她的修为全是吃丹药堆出来的。

狄一藏于暗处，跟在周谦身后。他看到了周谦的苦楚和纠结，但并不为之叹息。

不论如何，周谦的确是妖奸，活得不容易的妖奸仍是妖奸。

周谦准备动身前往盛京的前一天，刺杀来了，看来有人不希望周谦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