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气氛再一次凝重起来。

好不容易才松了口气的几个人，眼下神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九个了，已经死了九个。

想到这个数字，曹青脸色铁青，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紧握着的双手泛着一抹病态的惨白。本来还以为那两个兄弟能熬一熬的，至少能活下来一个，但眼下终究还是没能撑过去，死在了这里。

“走吧，去送他们一程。”

终于，还是陈阳打破了那令人压抑的沉寂气氛。

穿过长长的栈道，伙计们估计也知道这个事情了，一张张脸看过去，大部分都有些惶恐不安，毕竟死亡的威胁如阴影一样时时刻刻都笼罩在他们头顶，下一个是谁，没人知道。少数几个神色依旧平静，平静到有些漠然，似乎死亡对他们来说就是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他们早就见惯了生死，痛苦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看到这一幕，陈阳不禁叹了口气。能不能熬过来，得看他们自己了。越过众人，他直接走向远处，等他看到躺在地已经毫无气息的两个伙计时，即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陈阳眼神中还是下意识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四十分钟前他才来看过他俩，这才过了多久，人就已经没了。

生死两个字看似离得很远，但其实也就一眨眼的事情吧。

陈阳目光扫过地那两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面对死人，但内心却没有丝毫害怕和恐惧，他只是很惋惜和难过。惋惜于他俩最终还是没能撑过去，至于难过，则是他第一次感觉生命如此脆弱。

“小九爷，别想太多了，这都是命。”

见陈阳陷入沉默，曹青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也许吧。

陈阳点点头，他们这些人都还站在刀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他们了。

“曹叔放心吧，我还没那么脆弱。”

“那就好，我还怕你小子想不开，然后自甘堕落呢。”递给陈阳一根烟，这个时候抽根烟解解内心的郁结就挺好。他见过太多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伙计，在强烈的刺激下出现严重的问题，甚至有被逼疯的。

“怎么会？”

陈阳笑着摆摆手。

他还没到那种程度，虽然这些天见识了太多以前没法接触到的事情，但他内心还是强大的，甚至更加期待这座墓下还隐藏着些什么。

一层一层揭开笼罩在古墓的雾纱，有种莫名的兴奋感，就像是以前通宵打网游的时候，打过一个又一个的副本。

这整座墓何尝不像是个大的副本，危险就像是副本中的小boss，一旦通关将会获得极大地成就感。

握着拳头，陈阳目光在周围的黑暗中扫过，他越发期待古墓还会给他哪些惊喜了。

“嗯，没事就好。”

曹青嗯了声，然后目光看向边的三子。

“去把剩下的伙计们聚集起来，不能这么干坐着了，得尽快找到出口。”

“我知道，我现在就去。”

三子点点头转身离开。

就这几分钟的功夫，他人就已经从悲伤的状态中出来。

这就是老江湖和新人的区别，只是陈阳望向他背影的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同情，得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生死才能让心变得如此冷漠，他不是天生强大，只是残忍的将心给缝合起来了。

几分钟后。

所有还活着的人就都被聚集到了一起，陈阳目光粗略扫了眼，连同他和曹青三子在内，总共也就八个人。

下来的时候队伍可是十七个人啊。

遭遇了一次吸血蝙蝠的袭击，一下折损了大半，活下来的除了两个新人外其他的都是老人。

“都是老兄弟了，我也就不多废话，接下来可没有休息的功夫，得为自己找条生路。”

曹青看了下几个人，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张略显生涩的面孔。看他们俩的状态还算正常，至少没发生什么过激的反应。这种事情就像是打仗，只有从死人堆里活下来的才能成为老兵。另外三个就是老兵，全都是跟了他最少两年以的老面孔了。

所以他也没多说别的，大家都明白眼下的处境，

“曹爷，这个我们都知道。”

“曹爷你就说咋整呗，该怎么做咱都知道。”

“就是啊。”说话的是老谢，陈阳对他印象很深，刚才就是托他照顾的两个重伤的伙计，“曹爷，能活着出去就算命大，实在不行那也没办法不是？”

“是这么个道理，咱干的就是赌命的活，想那么多干嘛？”

曹青点点头，他很多年前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这句话只是说给那两个新人伙计听的。眼下刚从死亡中逃出来，肯定惴惴不安，曹青就是要打消他们心里头的恐惧。

“这地方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可能会遇到危险，怕不怕？”

“怕它个鸟，老子十七岁下墓，今年都快三十了，算命先生说了老子命硬，阎王爷他老人家都不收。”

老谢嘿嘿一笑，伸手拍了下站在旁边的两个伙计肩膀，从口袋里摸出两根烟递给他们。

“都是带把的男人，娘们才会怕，这种事情你越是怕，怕他就偏偏找你，你要是硬气点不怕，鬼都不敢惹。”

听到他们的话，两个伙计忍不住抬起头，目光中少了几分不安，多了一股子的狠色。

经历了生死的考验，他们的心态已经悄然发生了转变，陈阳也一样，只不过他从下墓的那一天起就明白这个理了，扫了一眼黑暗下的古城轮廓，他眼神深处闪过一抹让人心悸的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