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暖和幻潜两人一听到敲门声就已知道他们要等的人来了。
幻潜起身去开门,而伊暖继续抚着琴,来人果然就是梅执师。
一个书生打扮的老先生微微笑着,走了进来,行了一礼,满脸和气地道:“老夫多有叨扰,只因听了此琴声,便颇为按耐不住,寻声而来,没想到竟是一个小姑娘,就有如此高的琴艺,甚为佩服。”
“先生客气了,只是小弹一二,学艺不精,经不起先生的赞扬。”一曲完毕,伊暖停下了手,缓缓起身,回礼恭敬的道。
“姑娘,你过谦了,不知姑娘可否?再弹一首,老夫甚是想听刚刚你所弹奏第一首曲子。”梅执师满脸希翼的望着伊暖,道。
伊暖也不知道为何?这么多人想听那一首《别思》曲,虽然此曲蕴含着浓浓的相思之情,很容易就能让听者怀念往昔,身临其境,但也不至于连他也会要求再弹一首。
梅执师见伊暖并未回应自己,沉默了良久,就开口颇为无奈的解释道:“我这是为一人所求,说来惭愧,老夫刚刚下棋输了,便约定要替对方做一件事。
刚刚我们听到了姑娘的琴声,那人便想请姑娘再弹一首,所以,如果姑娘能帮我完成这个赌约,老夫必记得你的恩情。”
“先生,和你打赌的可是云府的景公子?”伊暖开口问道。
“是的,老夫没有想到,景公子外出游历了几月,一回来,棋艺就有所长进,而老夫就输了半步,也就半步了。”梅执师解释道。
“曲子可以再弹一遍,不过,小女子想请梅执师到家中为我的哥哥提点一二。”伊暖也说出了自己的条件,说道。
“这,这怕是有点为难,我常年居住在精品阁,就只为来到这里的学子提点一二,这二楼,已经成为了授课的固定场所,而且,老夫与精品阁的老板在口头上有所答应,的轻易的私自离开。”梅执师有点纠结的解释道。
伊暖作为精品阁的主人,很早就已明白,精品阁既是一个靠山,也是一个有章法的店铺,梅执师所说的问题,对于其他人来说,恐怕很难解决,但如果是自己去请人的话,轻而易举。
“这些问题,先生可不必担心,小女子会安排好的,到时候就有请先生过府教学,小女子和哥哥们必当热情款待。”伊暖甜糯的回道,露出了两个小白牙,微笑得天真灿烂。
一旁站着的幻潜听着他们的谈话,不动声色的就已知道,这个小沫儿,恐怕又是尝到了甜头,只因一曲就得了一个人情,甚好。
“姑娘,你可否介意?老夫请景公子一起,静静的听你弹奏。”梅执师扶了扶自己的小胡子,微笑道。
伊暖的身子瞬间一颤,刚刚才露出的笑容就已经僵硬了,她没想到,最终,云景还是要来了。
幻潜顺着伊暖这种纠结的眉头,就已知道,自己刚刚并没有猜错,有些纠葛,避无可避,小沫儿还是受了影响。
伊暖知道,既然该来的已经来了,就不能回避,朝梅执师师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就又转身回到了琴前,整理一下裙衫,一切就只为等待来人。
梅执师向门外轻声喊道:“进来吧,小姑娘已经同意了,老夫可没有抵账。”
“嗯。”一个声音略显低沉的男子回应了一声。
未见其身先闻其声,不一会儿,男子就已经缓缓显出了身形,他就是云景,传闻中那个为了寻妻而苦等十三年的男儿郎,声名显赫,才华横溢,温文尔雅,样貌非凡,惊为天人,君子无双。
伊暖注视着白衣这个男子,犹记得,十三年前的鸿雁楼里,自己初次见到他,却要草草的商量婚事,而自己别无要求,只希望他能够帮忙找寻自己母亲的真相,当时的少年公子很快的就能够猜出背后的一些事情,但他退缩了。
伊暖知道记忆中的自己并不怪他,反而自己冰冷的心很快的被这个少年的行为所打动。
这是自己在追寻各种真相的时候,第一个有人真正的在自己面前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猜测。
“姑娘,我们多有叨扰,请见谅。”云景微笑道。
“景公子多虑了,小女子只不过是受人所托,终人之事。”伊暖赶紧收回了情绪回道。
幻潜向二人说道:“都说听琴品茶,今日正好这茶尚可,可否请二位与我一起品尝。”
云景和梅执师两人都客气地答应了幻潜的邀请,双双入座,而此时,伊暖的琴声又响起了。
云景又想起来了当初自己知道未来的妻子是慕星公主时,曾经自己就偷偷摸摸的去爬过景园的院墙,当时自己还年少,所幸自己躲过了景园的守卫,看到了坐在秋千上手捧诗书的小人儿,看到了亲自喜欢栽种花朵小人儿,更看到了低眉信手弹奏古琴的小人儿。
而此时伊暖弹奏的曲子就是当初的自己,爬墙时所听到的曲子,委婉低沉,思乡情深,在那次之后,自己曾也找人弹奏此曲,可终究找不到曲谱,不了了之了。
三人细细的品着茶,听着曲,每人的面部表情都不一。
伊暖抚了最后的一个琴弦,起身对众人婉婉一笑,道:“我不知景公子为何要听这首曲子?不过,会弹奏这首曲子的人的确只有小女子。”
“姑娘,你为何会如此之说?”梅执师急切的问道。
“因为,这是《别思》曲,没有曲谱。”伊暖笑道。
“《别思》曲?多年以来,我曾寻过曲谱,今日听姑娘一言,原来,此曲并无曲谱。”云景眼神颇有点暗淡道。
“我曾听一个故人弹过,也是这首曲子,姑娘怎确定?只有你会弹了。”云景猜测,问道。
“公子,你听此曲时,恐怕是几十年前,那个时候,的确还有一人会弹此曲,可人已经离开了。”伊暖两眼直视着云景解释道。
“抱歉,我们打扰了二位的兴致,多谢款待,在下有事,就先告辞,来日再致以谢意。”云景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
两人离开后。
“沫儿,你为何如此?”幻潜问道。
“当等一个永远等不到的人,很痛苦。”伊暖收回了自己的笑容,望着远去的二人身影,忧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