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季四个月已经开始长牙了,邻居们都说她比别的小孩早,长大了肯定不一般,丘杉原先不信这些,但是有了丘季后竟也期盼着如他们所说。
魏寻欢将好老板的形象发扬到极致,允许她不用坐班,工作量压缩到最少,工资提到最高,工作室又招了新人,但魏寻欢没有一点打压丘杉的意思,墙上的员工一览表上,丘杉依旧是首席心理咨询师。
对于她的处处帮扶,丘杉能回报的不多,只能用她乐意接受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谢意,每周在家里做一桌菜请她过来。
魏寻欢应酬多,但周五晚上都会留出来去赴约,拎一瓶新淘来的酒,晃晃悠悠的朝她家门口走。
丘杉吃饭总吃不安生,小孩会哭会闹,会饿会撒尿,常常是魏寻欢一个人坐在桌上,看丘杉一趟一趟的往返,天气越发冷,她的额头还能冒汗,她想替她擦,刚伸出手去就醉倒了。
两个女人挤一张不大的双人床,什么都不用想,一觉睡到天亮。
她宿醉醒来,早起的丘杉煮了梨水备好,本人跪在婴儿床旁笑。
“她醒了?”窗帘很薄,阳光全进来也单薄的可怜,时间还早。
“没,”丘杉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汤,“温度应该刚刚好,你试试。”
“魏姐,我发现孩子真是个神奇的存在,她刚来时我差点被她烦死,她让我没有一点自由,有时候真是想掐死算了。”
丘杉脸上开始流露出母性的温柔,“但是现在我每天都想看到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我想让她睁开眼就能看见我冲她笑。”
“咱们的老前辈不是说了吗,婴儿时期要是天天能看到家人的笑,孩子长大后会开朗不少,你可以试试真实性。”
丘杉没搭腔,魏寻欢刚要说话,被丘杉一个眼神止住。
原来小丘季正在睁眼,小腿已经预热性的蹬开了。
而丘杉,更是小心翼翼的把所有好奇和关注都投到了摇篮里。
魏寻欢无奈的笑笑,起身顺手把收纳篮里丘杉的脏衣服抱进洗手间。
锅里的粥嘟嘟嘟的顶起了盖子,盖住了拧不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的声音,发黄的旧洗衣机笨重的轰响。
婴儿打了一个冗长的哈欠,粉嘟嘟的小嘴瞬间开的老大,小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浅浅的缝。
这个哈欠打的格外长。
丘杉扶着摇篮边把头凑过去,随后惊奇的轻呼一声,手在背后忽闪着招呼魏寻欢,小声叫:“魏姐你快来!”
魏寻欢压根听不到丘杉细小的呼声。
洗衣机里转着大件的衣服,洗手池里泡着丘杉的内衣,她的手上,洗衣粉的泡泡一个个瘪掉。
地垫旁的矮柜上,显眼的摆着一瓶男士沐浴露。
听说他工作忙,常出差,但对他孩子的教育很重视,在本地的话每晚都回家陪孩子。
丘杉的小衣柜里,没有一件男士的衣服,他应该没有留宿过,这沐浴露……
她几乎能想象出他在丘杉这具年轻的身体上泄欲后草草冲洗,披上来时的衣服,道貌岸然的离开的样子。
脑海里的画面感一旦形成,就像病毒一样迅速难掩,洗手池,浴室门,洗衣机,淋浴,凡是此刻出现在她眼里的事物,都无一例外出现了男欢女爱的影子,魏寻欢心里长了草一般。
烦躁地把沐浴露抓过来打开,一股脑的倒进了洗手池里,用力的搓洗。
丘杉急于分享喜悦,两步跑过来叫她,看到水池里自己的内衣,尴尬的表情短暂的逗留,“魏姐,那个我自己洗就行。”
魏寻欢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连忙解释:“我这不想给你分担一下嘛。”心虚的岔开话题,“怎么了这么急?”说着冲干净手擦干。
丘杉因为孩子变得没心没肺,挽起魏寻欢的胳膊说了起来。
“长牙了,这么早?”
“嗯,我们家丘季很不一般呢,才四个月就已经会哼哼了。”
魏寻欢顺着丘杉的视线看过去,小孩正瞪着大眼看她们,丘杉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把红色的小扇子,往丘季眼前晃,她的小脑袋就跟着转,向头顶上方看的时候,嘴巴不由的张开。
果然下牙龈冒出了两截白段儿,魏寻欢也惊奇的啧了一声,丘杉眼里全是自豪。
丘杉怕她抱着扇子啃,没敢给她,丘季见扇子没了气得直蹬腿。
两人在餐桌旁吃饭,丘杉突然想到什么,跑到冰箱上挂着的小本上记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
“嘟囔什么呢?”
“今天要买的东西,要去欧家买一块好的小毛巾,给丘季擦牙,毛巾会不会掉毛絮,进口的应该会好一点吧,不行......”
中午魏寻欢陪丘杉去了欧家,丘杉是全程离不开小丘季,那辆花了丘杉大半个月工资的婴儿车里的人,好奇的眼珠子没停过转儿。
魏寻欢反倒像一家三口中的父亲,负责拎东西和看路。
一个顾客忙着去打折区抢购,往她们这边挤了一下,魏寻欢本能的护住丘杉,整个人被蹭到货架上,丘杉扶了一把,两个人险些没站住脚。
“挤什么挤?!”丘杉对着毫无歉意的背影喊了句。
魏寻欢倒很意外,丘杉会出现这样的态度,她眉毛一挑,仿佛从那张愤怒的小脸上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比看见丘季长牙还新奇。
魏寻欢收回扶在丘杉胳膊上的手,顺势问道:“下午有什么安排?”
“之前的客户进了医院,我得去探望一下,然后,方明会过来。”
听到方明的名字,魏寻欢原本的计划咽回了肚子里,不知道边际的打听着住院的病人。
“我记得你那没有太严重的患者啊,怎么进医院了?”
“不是心理问题,听说是气病的,被他儿子。”
“哦,都气进医院了啊。”
丘杉意识到她的心不在焉,以为是她对这事不感兴趣,没继续说。
魏寻欢一拖再拖,最后还是没早早离开,她帮丘杉看着孩子,让她快去快回。
想着丘杉一到家她就赶紧走,避免碰上方明。
结果不凑巧的,两人偏偏就遇到了。
方明拿推门进来的时候魏寻欢正在床上哄丘季睡觉,她早就听到了他停车的声音和走在院子里的脚步声,手掌缓缓在丘季胳膊上轻拍,鄙夷之色随声音的靠近愈发浓重。
昏昏欲睡的小丘季刚沉沉的闭上眼,被方明跺脚的声音吵到,身子都吓得一颤。
魏寻欢恶狠狠的看过去,压低的愤怒喷涌而出,“不知道有小孩?!”
面对魏寻欢的指责,方明的绅士风度荡然无存,车钥匙故意往矮桌上一扔,不以为意的样子让魏寻欢恨得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病床上不愿理人的老人无意间瞥见了丘杉,估计都没人知道病房里多出了一个人。
而她的出现,解救了被数落得狗血淋头的男人。
男人长相干净,面色偏白,松垮垮的白大褂套在偏瘦的骨架上,多少有些违和,极不情愿的摆正衣领,说了句好好休息后匆忙逃了出去。
丘杉正被老人点名,应了一声,要出去的男人路过时便多看了她一眼,隐隐的熟悉感停留了片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男人想再仔细想想,自己已经出了病房,刚才的熟悉感更淡了。
“小杉啊,最近怎么瘦了,都忙什么呢?”
丘杉的手在口袋里搅了搅,老人眉开眼笑,一屋子探望的人都在猜测她的身份,老人插着针管的手也有意抬起,丘杉脸上有些窘态,手还是冰凉的,又觉得光这么傻站着有失礼貌,便上前替老人盖上了胳膊。
“没瘦没瘦,是您好久没见过我了。”
寒暄了几句,丘杉发现老人的精神出奇的好,没个病人的样子。
这时病房里的人走了七七八八,老人开始向丘杉打听她的工作档期。
被家人好一顿劝阻,丘杉也猜到大概什么事,觉得一家人的意见都没统一,自己在这也是尴尬,找机会先撤了。
一进自己家的胡同,就听到七邻八舍的狗狂叫个不停,有人端着饭碗出来看,见到丘杉,好心的打听了她的事。
“听声音好像是你们家的,一辆黑色的车今天下午已经来回好几趟了,狗一直叫,大妹子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有事就说啊,我跟你大哥我俩都乐意帮忙。”
丘杉连忙道谢,知道可能是方明等得不耐烦了开车溜达,脚下加紧了步伐。
门口果然停着方明的车,丘杉几步穿过不大的院子,进门看见方明站在客厅,手机在手里被翻出了花,小孩的哭声从里屋传出来,丘杉没来得及打招呼,直接进了里屋。
孩子被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抱着,一顿乱拍乱晃。
丘杉连忙过去接过丘季。
丘季是个小机灵鬼,一到丘杉怀里就好像鱼儿回了水里一样,乱蹬的小腿成了撒娇的绝杀动作,哭声慢慢平息下来。
一个小时不到,方明点的外卖就送到了,屋里就剩丘季和他们两人。
丘季正抱着喝空了的奶瓶吸着玩,丘杉和方明坐在桌前,外卖盒都没拆。
“找保姆的事不应该跟我提前商量一下吗?你这样自作主张让我夹在中间很为难。”
“我是在帮你减轻负担,你要工作还要照顾她,根本没有精力去做别的事。”
方明的妈妈前几天打电话来说小宇想让丘杉陪着去学校上手工课。丘杉因为抽不开身拒绝了。
听到他说“别的事”,丘杉立刻联想到这件事。
听他继续说保姆是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