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宇上的学校暑假放的早，六月中旬已经考完试开了家长会，家长会过后还要去学校拿一趟成绩，这点和别的学校不太一样，小宇找丘杉说了这件事她还有点不敢相信，问他家长会那天没出成绩吗。

家长会是奶奶去的，为此小宇很不开心，全班同学都是年轻的爸爸妈妈来，只有他的位置上一个奶奶辈的。

这同样激起了其他同学的好胜心，轮流跟小宇炫耀。

“所以你是要我陪你去拿成绩吗？”

“嗯！”

“跟爸爸说过了吗？”

“说过了，他说让我自己跟你说。”

丘杉明天约了婚礼策划师商量婚礼细节，小宇这边又坚决，衡量一番，给策划师打电话道歉改时间。

所谓的拿成绩，其实是变相的批斗会，孩子和家长一起排成一排，等着一个个被老师叫进办公室，不待上个十分钟是出不来的。

快到丘杉的时候丘杉问小宇要不要一起进去。

小宇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丘杉一进去就感受到了办公室里肃杀的氛围，非常安静。语文课上学过，这叫渲染什么样的气氛，为下文什么什么做铺垫。

班主任把成绩单递给她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是渲染紧张的气氛，为下文老师的批斗做铺垫。

“蒋天宇的妈妈是吧，我这是第一次见您啊，平时学校活动没见过您，比较忙是吧？”

丘杉刚点完头，老师的话紧锣密鼓的上了。

“再忙也不能不管孩子啊，”老师手指在自己那份成绩单上戳着，“蒋天宇英语成绩全班第一，可语文连80都不到，倒数第一，天宇妈妈，语文是基础啊，可不能这时候就偏科呐......”

外面忽然骚动起来，老师放轻声音，听仔细了赶紧起来去窗边查看情况。

“天宇妈妈，快！快去看看！”

丘杉出去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小宇捂着脸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委屈的争论也因为哽咽而口齿不清，对面抱臂站在的女人紧闭着嘴，趾高气扬的扭着脸。

目光在触及小宇指缝间的红痕时丘杉立即火冒三丈，一个箭步过去把他护在身后，恶狠狠的剜了女人一眼。

她蹲下拿开小宇的手，指印清晰可见，半张脸都红透了，周遭的家长纷纷指责打人的家长，丘杉抬头又瞪了一眼，对方自知理亏，保持着原来的姿态不吭声。

拍照，问情况。

小心擦了小宇的眼泪，把自己的火气也降下来。

奈何小宇哽咽得厉害，一个字要掰成好几瓣才能说清，丘杉心疼的抱住他，他从小就是大人手里的宝，懂事乖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家长们一样心疼，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开了原因。

“好像是你家孩子在前面排队的时候往后退了几步，踩到她了。”

杂七乱八的声音中冒出一个不同的声音，躲在那女人后面的小男孩探出半个身子，尖锐的喊了一声。

丘杉站起来，向发出声音的小男孩看去。

男孩继续用声音武装自己，“他还说我妈妈了，活该！”

他妈妈拽了他一下，叫他闭嘴。

没有人叽叽喳喳了，男孩感觉自己伟大极了，所有人都在听自己说话，侧身往旁边退，逃离了妈妈的掌心，像个大英雄般大声宣布：“他先说我妈妈鼻子像匹诺曹的！”说着还比划着匹诺曹长鼻子的形象。

丘杉这次注意到她细长的翘鼻子，照着匹诺曹整的话是挺成功的，但不可否认，小宇这样说是有些不礼貌。

此刻小宇靠在丘杉的臂弯下抹了把脸，不甘示弱的指着眼里耀武扬威的同学，“你说谎！”

“小宇你说怎么回事。”丘杉胳膊在小宇手臂上轻拍着。

小宇仰起头，一脸认真的说：“刚开始我和他站在最......最前面，他以前笑话我没妈妈，看见你了就说你没她妈妈好看......我就说他妈妈鼻子像匹诺曹......”小宇说到这声音变小，知错的把脸往丘杉腰里埋。小声说他道过歉了。

丘杉鼓励他把头抬起来，“没事没事，继续说....”

小宇抬起头，嘴巴上撅，变得十分气愤，理直气壮的大声说：“他还说你狐狸精，一副二奶样！”

全场哗然！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到那一对母子身上，个个表情里写着有其母必有其子。

被人盯着的感觉并不好，男孩矢口否认：“我没有！”

“你就有你就有！朱梓轩你说瞎话！”小宇被气哭了，抱着丘杉的腰哭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看蒋天宇被气哭了，朱梓轩气势下了大半，“不是我说的，我妈告诉我的......”

这下连老师都看不下去了，一边摇头一边把家长疏散不要围观。

家长们也是敷衍的后退几步，眼睛粘在中间的两个女人身上，恨不得把内衣牌子都看出来。

那位长鼻子家长耐不住了，辩驳道：“我说错了吗，你本来也不是他亲妈，我看他爸比你老二十岁吧，哼。”

“亲妈怎么了，还不是有能耐生没能耐教。”丘杉强势回击。

女人火了，胳膊也不抱了，迎头瞪上去，身高比不过就往后退两步壮大气势，恶狠狠的指着丘杉身边的小宇，“他踩我了！”

看丘杉在看自己，小宇仰起头，确信的说：“阿姨，我真的道歉了，我不是故意的。”

“好好好，阿姨相信你，不哭了啊......”

她缓缓对家长说：“你不知道保持距离吗，做眼睛的时候把眼角膜摘走了？”丘杉从包里掏出纸巾给小宇擦干净鼻涕眼泪，小孩子不委屈了也没再哭，眼睛红红的，倔强的忍着眼泪的样子让人揪心，她怎么下得去手的。

扭头换了副面孔对被噎的胸口起伏的女人说，“道歉。”

女人显然没想到刚才还得理不饶人的丘杉突然冷静的提出要求，一时间愣在那，不可置信的样子。

看来没服过软，丘杉又重复了一遍要求。

在围观家长看来，这位小宇妈妈已经要求够低了，句句在理还态度平和，相反，看对方家长就明显没有素质的模样，不给孩子做好榜样还把孩子带的跟自己一样没素质。

“赶紧道歉吧，本来就是你的错。”

“看把人家孩子打的，都当妈的人了，自己孩子被打的话不心疼啊。”

“快道歉就完事了。”

“就是，以后谁敢跟你家孩子玩啊。”

那位家长被说的无地自容，赶紧拉着儿子往外走，过街老鼠般在人群缝隙中钻来钻去找出口。

正当马上可以溜之大吉时，手腕被人拽住。

“我说道歉你没听见？打了人就想走，你当我透明的吗！”丘杉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小宇白白受了这一巴掌。

女人泼妇一样挣脱，炸毛了之后不管不顾的叫嚷：“我不道歉！我就不道歉！”她不知道看起来瘦瘦的丘杉哪来那么大力气，手腕被攥的生疼，又抽不出来。

反倒是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可笑至极，丢光了拼命维护的脸面。

“不道歉是吧，那就报警。”说着丘杉真要掏手机。

围观群众中有的一听报警，换到了中立的阵营，叫她算了吧差不多得了。

果然，丘杉冷笑，巴掌不打在自己脸上是不知道疼的，他们只会劝别人宽容。

一听到报警女人不干了，趁着丘杉拿手机的空挡使劲咬了下去。

手腕突然没有了紧箍了力量，正要加快离开，脸上瞬间挨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过后世界都嗡嗡的只剩这一种声音。

她失去平衡，踉跄几步坐在地上，眼睛愣愣的看向丘杉。

丘杉站在那，头发没乱衣服没皱，一切得体，不心虚不惊慌，让人看着不像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女人大概这辈子被受过这种委屈，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眼泪叭嗒掉了下来，小声抽泣没有得到控制后变成大哭，坐在地上不管不顾的大哭。

她倒成了弱者。

一个两个过分的目光投过来，热闹的声音纷乱交织，她只觉得与自己无关。居高临下看着地上楚楚可怜的女人，一阵快意。

她招手叫小宇，小小的个子被淹没在人群中，从角落里走出来，惊慌的哭泣不止。

害怕丘杉占了被人欺负，小宇害怕极了，见到她好好的站在那，再也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狂奔过去抱住她。

“妈妈......”

恍惚中丘杉以为自己听错了，撞过来的力气集中在她的腹部，她重心不稳后退了一小步，稳过来后问他叫自己什么。

“妈妈。”他第一次感受到妈妈的存在。

他死死的抱住丘杉的腰，呜呜的哭着，感情的爆发和情绪的失控将他置身于缥缈之中，唯有抓住丘杉，能给他安全感。“妈妈......我怕她也打你......”

丘杉眼眶顿时湿润了。

派出所的民警忙着做笔录，批评教育的工作做得潦草，说了几句暴力不是解决冲突的办法就没再说什么了。

反倒是方明，刚出差回来第二天，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后放下一大堆积压的工作火速赶来，不分青红皂白先把动手的丘杉骂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