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修厉漆黑的皮鞋踏足到这种浓烟密布的地方，洁白的手帕优雅的轻轻拍打在白色的西装上，笑容则是张修厉管用的标记，眼眸温润中暗含着邪气凛然。

张修厉笑得愉快：“三位来查案的？”

顾慕把沈言绾掩在身后：“自然，大帅也来莅临寒舍，不知道有何指教。”言语也比较严肃认真。

张修厉勾起一抹微笑，故作很惊讶的样子戏谑的道：“顾公子太认真了，不讨女人喜欢呐，不过我的确是来提意见的，我毕竟日理万机，很多事情鄙人照顾不到，所以从今以后我会派兵来任大家差遣。”

胖子语气不满，撇撇嘴：“呦呦呦，还差遣，得了吧，监视我们来了吧，假惺惺。”

张修厉听见了胖子的埋怨，沈言绾拉着胖子的袖子，示意不要说话。

张修厉打量了眼前这个虽然富家子弟打扮，但是语气嚣张的胖子一眼道：“哦，沈小姐这里真的是人才辈出啊，前有顾少爷后有虎党山大当家。”

虽然老大百般提醒自己，但是张修厉过于的嚣张肆意真的让胖子忍无可忍，还折辱老大，这在胖子这里是妥妥的禁忌：“你小子年龄不大，识人不错，老子正是虎党山大当家安怀之。”

张修厉笑笑面不更色：“早就听说，虎党山大当家常年不在虎党山，却经常围着女人俯首帖耳，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胖子更是怒不可遏的喊到：“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胡副官挡在了张修厉面前，语气狠辣：“你再说一遍看看，脑袋给你打烂了。”

胡副官一把军事手枪直接怼在胖子的太阳穴处，立即就打算扣动扳机。

沈言绾却在这个时候笑容平稳：“大帅他就是个粗人，不懂礼数，大帅能否饶他一命呢，这样也显得您宽宏大度。”

张修厉笑道：“怎么？我杀人现在还需要看这么多嘛？沈小姐，管的是否多了些，不然小姐您代替他死？”

胡副官的枪又转过来对准沈言绾。

胖子一直在识图轻轻掰开沈言绾的手，顾慕也神情紧张起来，浑身都绷紧了的恐惧。

沈言绾面色却不改半点，甚至颇有些撒娇的意味：“张大帅现在这是要欺负女人嘛？”眼神却显得纯粹可亲。

张修厉其实这个时候杀了一个人并没有什么意外的，但是眼前这个女人面对着枪子儿不更色的模样倒是有些许可人的。

张修厉全身的戾气削减了一点道了句：“放下枪。”

胡副官以为自己听错了，揉揉耳朵，十分质疑道：“什么？大帅？”

张修厉说：“还要我再说一遍？”

胡副官心里琢磨不透，这胖子如此放肆，张修厉居然打算原谅他？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若是说是沈小姐的求饶也是不可能的，一年前胡副官亲眼看见求饶在张修厉脚下的人无一幸免，莫不是张修厉要执行任务去，不想造杀孽？

于是胡副官悻悻地放下了手枪，胖子也收敛了些，但是眼神还是恶狠狠的盯着张修厉。

张修厉无奈的摇摇头笑：“这我一片好心，到大家嘴里心里怎么就是恶意了呢？”张修厉把手轻轻放在胸口“让我太失望了呢，那在下先告辞了，希望顾少爷早日查出工厂是被谁炸的，不要影响生意，薛大帅可是会不高兴的呢，那么我就不会像今天这样通情达理。”

张修厉立即要转身离开，冲着沈言绾闭上一只眼一个调情的微笑，显得魅惑些许的动人心魄：“先走一步了，沈小姐，今天我可是给足了你面子哦。安分一点，小心哪天我不高兴了，找你讨回来的。”

张修厉的长款的燕尾西服在凌云阔步的步伐下微微张扬，显得绅士优雅。

张修厉走后不久，胖子啐了口吐沫落在地上：“王八羔子。”

沈言绾叹气：“这个男人可不是好惹的，今天人数不够，改天我一定新仇旧账一起算一算，胖子你放心。”

胖子用力的点点头：“老大，我绝对相信你，但是这个王八羔子的确不好惹，老大有什么吩咐就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扛。”

顾慕惊魂未定，但是缓平自己的语气道：“胖子终于说了句像样的，听进去没沈言绾。”

沈言绾的自信是与生俱来的，毫不夸张的说：“我怕过什么？你们都放心吧，我会想的足够周全才会动他的，看样子虽然张修厉对我不算特别有好感，但是至少不算厌恶，那么我就有足够的机会接近他，然后我会好好折磨他一番再把他的尸体带回去。”

胖子点头，憨憨的冲着沈言绾笑笑：“老大最棒了。”

顾慕没有说什么却暗暗的心里想着，自己什么也没有为沈言绾做到，从来只能在沈言绾的大胆无畏中生活，沈言绾点亮了他的生活，可是他到底给了他什么呢？什么也没有，他还是那么卑微，卑微的像沙粒一样。

什么都一样，默默的寻思着，相识十年，只是朋友，或是说永远只是朋友。

沈言绾看出顾慕低着头在愣神儿，就拍了下顾慕，沈言绾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沈言绾在顾慕身边说话，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很谨慎的，怕戳到顾慕的痛处，虽然表面上轻松些总是争吵，但是沈言绾知道都是为了掩盖彼此的痛处的方式。

沈言绾一个眼神示意胖子，胖子顺着沈言绾的眼神投向顾慕，胖子重重的用熊爪拍了拍顾慕的后背：“想啥呢？查案吧，小慕子。”

顾慕回神了，后背的一击还是让顾慕很吃痛的哼了一声道：“你怎么不被别人打死，这回要来打死我啊？松手。”

胖子耸肩。

暮色侵吞了整个工厂，夕阳散落一地金色的细屑温暖又干净，北平的夜色要到来了，北平这个地方白天留着以往的本色，好像皇帝还是皇帝，百姓还是百姓，可是到了晚上好像更像是新上海一般，纸醉金迷，灯红酒绿，欢乐街开始了狂欢夜。

工厂的线索也戛然而止了，工厂依旧被灰尘埋没着，真相也许并不重要，栽赃也好真实也好，对于沈言绾还是顾慕来说都根本不重要，除了俩少爷的真的家人以外根本毫无裨益。

沈言绾眼下正穿着不止一百大洋的红色的连衣洋裙，首饰也是北平最新颖的款式，再加上沈言绾迷人的面容，没有一个人会有丝毫质疑沈言绾不是欢乐街的常客。

胖子也被沈言绾套上了一身西装，但是他的西装被沈言绾修饰了一下，变得轻松随意了些，沈言绾也知道，西装如果要硬穿在胖子身上，就像刑具一样勒得慌。

顾慕本来一脸的嫌弃说不去，但是碍于沈言绾的裙子穿的过于短，顾慕也佯装无趣的加入了他们，但是并没有换上西装，但是一身高档的长袍马褂也足以显示他身份。

欢乐街门口十个守卫，腰间别着手枪，穿的衣服也不是普通的素衣，也是可以彰显欢乐街的地位，欢乐街掌权的人物是个神秘感很强的，没有一个人晓得他的庐山真面目。

路边的灯光昏暗，衬得欢乐街愈发的光彩夺目，七色的灯光闪烁仿佛一个奇妙的入口，通往未知的地方。

里面灯光璀璨，迎面远处便有年轻的女人穿着暴露的衣着，尽显魅惑，也并不尽然的搔首弄姿，更显得女人味十足唱的一曲的夜魅曲。

各色的达官显贵们刚刚还在品酒品的混天黑地，突然门口出现三个与众不同的人，也不能说不同，更准确的说是更加的显示尊贵。

尤其是中间的美人，长相出众，眼下一颗泪痣点缀在脸上，身姿妖娆毫不掩饰自己的身材，显露尽尽，自信的昂着头，眼光流转，却显得清冷高贵。

达官显贵的公子哥们也难以看见几个长相这么出众，其中这么清雅高冷的女人，是个人都知道，这个女人绝绝对对的高档货。

起香槟轻轻稳稳的呈上一杯给这个女人，然而这个女人面色不急猝的推开了，却没有丝毫的犹豫紧张，一看就不是第一天来的，对于这些游刃有余。

胖子却一把夺了过来：“哎呀，给我啊，老大能喝你那破玩意儿吗？”

顾慕冲着给沈言绾酒的男人翻了个白眼。

一夜荒唐张扬。

在同时同刻的黑夜，一个港口，这里的水面是清冷的，因为春日的夜还是寒凉的，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和一群男人在一起，少年长相俊美，一双眼睛是星眸，却笑的张狂狠厉，身材却好像跟一个少年不符身材健硕，手头握着枪，以港头的货物作为掩体，一百左右的兵们紧紧的跟随着少年。

少年轻言：“这是握着薛大帅把柄的人的必经之路，他们带兵虽少但是各个精兵，这次不留活口也不论损伤，如果这次不成功，我就只能带着你们每个人的尸体给薛大帅献上去了，我要提醒你们，若让我知道有逃兵，那么我一定会派我手下所有人追杀他，不会让任何逃跑的人好死。”

少年旁边的人居然是胡副官，胡副官急迫的问道：“大帅，我们一定拼劲全力。”

胡副官只对除了薛大帅以外的一个人叫大帅，对，这个少年就是伪装带着少年面孔的张修厉，虽然这张脸也是很好看的但是比起张修厉那张脸还是小巫见大巫。

突然另一行人穿着军装，步伐稳健的赶到港口，带头的人脸上有个横跨脸的大疤，星流大步，旁边有个戴眼镜的老男人带着一个公文包，小心翼翼的跟随着带头的男人。

后面跟随着三十左右的兵们，手底下的兵各个眼神机敏警惕，往四周投向目光。

张修厉轻声：“就是现在。”

张修厉枪法极准，枪支就好像是张修厉的一个不可或缺的分支，张修厉稳健的打中了五个人的大腿侧，子弹扫射，带头的有伤疤的男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没有征兆的射击吓得趔趄，那个带公文包的男人更是吓得软了脚，摔倒在地，抱着头，蜷缩着。

兵们也开始混乱起来，张修厉手势指挥，左右包抄，那三十个兵也不是那么轻易可以对付的，躲在货物旁也开始了扫射，血已经染红了港口的木板。

张修厉的近十个兵们也中了子弹，张修厉的脸上也染上了血色，但是不是张修厉的血，而是别人的血，空气中散发着铁锈味，腥臭刺鼻。

张修厉不空枪，获胜在此一举，突然身后一声大叫，十个训练有素的人顺着掩体绕道张修厉的身后，挟持了胡副官，眼看着只剩下不到眼前的人算带头的不到十个人。

突然安静了，枪支也熄火了，那十个人挟持着胡副官来到带头的刀疤男人身侧，刀疤男人道：“把枪给我放下，你是什么人？敢伏击我？”

张修厉噬血的笑容逐渐清晰：“你管我是什么人做什么呢？”手上的枪没有丝毫想放下的意思。

刀疤男人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把枪给我放下，我就给他一条生路。”

张修厉歪头，像一个孩子一般目光纯粹：“你敢杀了他吗？”

刀疤男人有些慌神，不知道这个手下被挟持的是什么人，道：“我怎么不敢。”

张修厉点点头，笑的愈发肆意：“随便啊，你以为我会怕个手下死了吗？哈哈哈，可笑。”

张修厉其实已经用纤长的手指轻轻指挥着后面的人，这是张修厉的特别队伍，基本上张修厉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完全可以明白的。

于是几个手下跨过掩体在船舱附近悄悄匍匐包绕。

张修厉一步一步稳健优雅的走向那个领头的刀疤男人，周围几个刀疤男人的兵已经警惕的盯着张修厉了，张修厉以最快的速度，趁着刀疤男人琢磨不透的时候，掰断了刀疤男人的手腕，刀疤男人的枪落地，张修厉立即一把推开胡副官，胡副官啷当落地，于是赶紧爬离到掩体后面。

张修厉的速度过于快，而且稳当，所以刀疤男人的兵一时没反应过来，察觉后立即向张修厉射击，张修厉一把捏过刀疤男人的脖颈，刀疤男人被张修厉当了盾牌，后面十个张修厉的人围剿，几个正在打枪的刀疤男人的手下，已经到地。

刀疤男人就这样中了自己手下三枪，分别是腿，胳膊和胸口。

当那些人反应过来时，张修厉近侧的刀已经捅到了刀疤男人的颈部，颈部呲呲流血，血溅三尺，张修厉的脸都被血色染红了。

但是还是有一个刀疤男人的人一枪打中了张修厉的胳膊正中央，张修厉看着自己的伤口，瞧着倒地的刀疤男人却笑了，染着血光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