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兴没在强求,牧汐也舒了口气,想必他也知道自己在杨家处境尴尬会不自在吧。
“对了,杨公子,如果我师父回来……”
“放心,我一定第一时间把你的下落告诉他。”杨兴微微皱眉,“只是我那妹子也是顽皮,我打探到她找人仿照你的字迹给堂兄留了一封书信,说你在杨府待得不舒心,先回圣医谷去了,届时我会好好和堂兄解释的。”
顽皮?如果不是刘老先生,她早就死在杨府了,她不但不觉愧疚还大言不惭的说我住的不顺心就任性离家。待师父回谷看我不在她又如何,直接撇清关系说我不知跑去哪了吗?
如此将人命视如儿戏的女子,只是顽皮而已?牧汐呵呵一笑,侯门贵族习惯了凉薄,师父虽然淡漠可有着人性的温暖和身为医者的使命感,如若知道此事,断不会这么轻易便原谅了他心爱的堂妹罢。
杨兴也是知道这点才会暗示她,“我自会解释,你不要多嘴。”是这个意思吧。
牧汐头也未抬淡淡道:“牧汐旧疾复发才不得已扰了公子的清净,待到师父治好杨小姐的病情,我和师父就要回圣医谷去了。”
杨兴听出她语气里的疏离眼眸一闪,知道她不愿多聊只得起身告辞。
临出门他回头看着火红的枫树下墨发青衣的清丽女子微微启唇温柔道:“这里太过清冷,有你刚好,我倒宁愿你一直住下去。”
牧汐抬头,只见墙角闪过一片墨色,杨兴早已不见身影。她眼角微湿,一脸感动“杨公子真是好人啊,为了让我没有负担的好好养病,居然愿意和我做朋友,让我帮他暖房子,真是没一点大少爷的架子。”
南南:……宿主的情商被狗吃了。
小影:小姐在说什么啊?好像有点道理,又好像有点不对。
这一头步履匆匆的杨兴脸颊通红,长这么大还没说过如此羞耻的话,啊,太草率了,不知道明天要怎么面对她了。
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杨兴浑然不知管家在身后喊了他半天大少爷,直到小厮提醒才回过身:“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里慌张的?”
“大少爷,慕容,慕容少爷回来了,他……”
“哦?堂兄这么快就到了,我去看看。”杨兴正准备转身管家忙叫住他,“是回来了,但是又要走了,老爷也在劝着呢,他……”
“什么,走了?堂兄不是刚回吗,怎么又走了。”
管家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杨兴,气喘吁吁道:“信,大小姐她……”
信?玥儿她把那封信给堂兄看了?胡闹,玥儿不知牧汐的心性,她断然不会因为这种理由就轻易离开,可堂兄了解牧汐,知道她不会。
只是没想到堂兄不信就算了居然这么着急出去找人。等他来到前厅的时候发现里面一片混乱,父亲坐在一旁气冲冲的教训下人,堂兄一直在追问玥儿,母亲在一旁抱着她护着。
玥儿一口咬定牧汐留下这封信就走了,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其实她说的不全是谎话,牧汐被他接走的事情只有刘大夫知道,而刘大夫也告假回家过节了,她现在自然是不知道牧汐的下落。
堂兄看到他进来便抓着他的手慌张道:“杨兴,你快问问她,牧汐去了哪里,你快帮我问问。她现在大病未愈,出门也没有带着我留下的药包,一旦复发就晚了。”
看着向来清冷的慕容大夫此时双眼微红,脸色憔悴,杨兴心里微微酸涩。玥儿,我们都低估了牧汐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你,比不上的。
这次玥儿险些闯下大祸,但是杨兴知道一旦事情暴露,损伤的不仅仅是家人之间的情分,他作为长子有时候不得不做一些违心的事。
浣衣房的下人他都已经给了丰厚的报酬全部遣散回家了,小环也被发卖了出去。刘大夫向来不喜欢掺和这些事自然不会自找麻烦,接下来就是让他相信牧汐是自己离开杨府的了。
先前他隐晦的提了一句牧汐就明白了。她体谅他,怕堂兄不信还给了他信物带给她师父。
杨兴摸出胸口的东西交给慕容渊,“堂兄别着急,牧汐她没事,这是她让我交给你的,说等你回京她就回来帮你,让你不要担心。”
慕容渊急忙掀开手绢,看着里面躺着一条链子,上面挂着一根白茅草,他拿起来一看确实是牧汐天天挂在脖子上的那条,只是之前只是微端微红,现在已经红透了大半。
慕容渊把链子攥在手心,“她现在在哪?”
“城外,早上她还托人问我堂兄何时回京,没想到你已经到了,早知道我就稍信给她了。”杨兴笑道。
慕容渊握紧灵草,上面隐隐传来她的气息,牧汐说过这是她的心脏,它完好她就无恙,他信她,所以也相信她现在一定好好的在等着他回来。
见他平静下来,杨兴把他推回座位顺势解释道:“牧汐洗漱的时候被小环那丫头撞见了,她是姑娘家的身份就暴露了。”
慕容渊眼眸一闪,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杨兴继续道:“后来玥儿这丫头没忍住就说了几句,两人发生了点口角被下人传开了。牧汐担心自己的身份会给师父带来麻烦遭人诟病,于是留书一封离开了杨府说要回去给老谷主请罪。”
“玥儿以为她只是女儿家闹脾气,过会就回来了就没在意,没想到许久不回这才慌了神来找我帮忙。”杨兴递给杨玥一个安抚的眼神,“我派人四处打听才知道你临走时拖刘老照顾牧汐,他一直派小厮跟着。”
找到她的时候她还活蹦乱跳的,一路南行,直到有一天她发病躺在林边我的人才把她带了回来安置在城外的院子,刘老赶过去医治,索性无恙,现在已经痊愈了。
“不是要回圣医谷,为何一路南下?”慕容渊问道。
不愧是师徒俩,牧汐故意让他说南下就是为了让堂兄疑惑发问,牧汐说,她帮我编了借口,我得帮她哄师父。
杨兴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她,她说,她在这世上最亲的就只有师父了,不管发生什么她都要陪在你身边。”
果然,话一说完就看到慕容渊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咳咳,她这是要去找为师?”
“她是这么说的。”
“嗯,算她还有点良知。”慕容渊轻笑。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清爽起来,杨玥看着堂哥的表情默默撇开眼扑向母亲怀中,这一次真的不得不放下了吧。
杨兴看到妹妹的举动也不禁摇摇头,早就告诫你了偏不听,这又是何苦呢?
是啊,他又何苦呢……杨兴苦涩一笑。
慕容渊一眼就看出那封信不是牧汐写的,但她自己都不追究了他又纠缠什么呢。
只是这个家他以后也不会再回了罢,他已经不再贪恋那仅有的一丝温暖。
因为他早已找到了最重要之物。
处理好药材,洗漱一番之后慕容渊就匆匆出了府赶往别院。这是一个枫叶环绕的独立院落,坐落在河溪一畔,依山傍水确实是个休养的好地方。
慕容渊推门而入,一眼就被院中金黄枫叶下的女子吸走了目光。一眼万年,这一刻他的内心被一股巨大的欣喜填满。
是她,那个常常出现在她梦中的绿衣女子,那个他找了许久都无从找寻的梦中人。他不知道她是谁,只知道她很重要,是他心中世世意难平的遗憾。
这一次,终于让他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