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秦阵地。
秦军中军帐内,坐着一名浓眉长脸鹰钩鼻的中年男子,他头戴雪白的貂裘棉帽,身着一件虎皮披风,双眼炯炯有神,下巴处飘着一缕半白胡须,甚是威风。
此人正是前秦名将慕容垂,慕容垂是鲜卑族,昌黎棘城人,是前燕文明帝慕容皝第五子,景昭帝慕容儁异母弟,因与少帝政见不和,被迫投奔前秦,成为符坚名下猛将,曾经大败恒温于襄邑,名声大噪,得战神封号,与王猛共同成为符坚麾下名将。
淝水之战后,前秦日渐衰退,慕容垂趁机回到前燕旧地,召集旧将,成立后燕,史称后燕成武帝,不过那是后话,此时的慕容垂就是符坚手下一将而已。谢玄被他围困月余,可见并不冤枉。
他的身边站立着一个唯唯诺诺的低级将领,正是前两日来投诚的东晋的叛将朱序。
慕容垂冷冷的凝视着他,质问道:“朱将军作战勇猛,怎么会投奔我秦军!”
朱序慌忙半跪道:“慕容将军是当世英雄,无人能匹,那谢玄小儿却是好坏不分,忠奸不明,为了相信一个来历不明之人,竟在众军士面前羞辱我!为这样的人卖命,不值!再说了,晋军粮草已断,唯有死路一条,与其被活活饿死,还不如另择明主!”
听罢,慕容垂撇嘴一笑,叛国投敌之举,在五胡乱华期间已是平常之事,就像战国和民国一样,朝秦暮楚叛变成风,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投奔了前秦,还带着前秦军队灭了自己侄儿当政的祖国前燕,因此他根本就没有必要怀疑朱序的叛国理由和决心,便又问道:“谢玄小儿的北府兵如何了?我军何时可以发动总攻?”
朱序道:“北府兵已经断粮五日,人心涣散有气无力,大多想投奔秦军,已是一盘散沙,将军这两日便可以发动进攻,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歼灭北府兵!”
慕容垂冷冷一笑,点了点头,立即召集将领商议攻晋之事。
半山腰上,谢蛋儿要众军士看清楚各自锅子前方的小亮点,将十个锅子分做三组,四个锅子同时照射秦军最大的中军帐,其余的三个一组,分别照射两侧的营门,只要中军帐起火,营门被封,里面的秦军就无处出逃。
一切准备就绪,正是阳光灼烈时,十口锅子像是发射着十道激光一样,按照他的吩咐直射秦营。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未见任何响动,豹子有些气馁,动了动锅子,叹气道:“蛋兄,这锅子看来没有用啊!”
谢蛋儿当即呵斥道:“任何人的锅子都不许动,只能持续照一个点,否则将是前功尽。”
众人不敢懈怠,一动不动的端着锅子,又过了片刻,正当众人焦急的看着秦军营帐时,便见那里冒出了三股黑烟,片刻之后,三柱熊熊火光升腾起来,照亮了半边天。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这锅子还真能生火啊,老子发财了!”豹子兴奋的叫道,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突围,而是他那一万多两白银占为己有了。
众人脸上像是绽开了花,被秦军围困月余的阴霾一扫而光,蛋儿也长长的舒一口气,微笑着躺在地上的慵懒的晒着阳光,点火的事做成了,其他的就是谢玄的事了。
天干物燥,秦军营帐又都是一些易燃之物,三束火光顿时化做熊熊烈火,在秦军营帐中肆意蔓延开来,便是站在这三里之远,仿佛也能感受到那热量。
“失火了,失火了,快救火,快救火啊!”秦军营帐里传来无数声吆喝声。
中军帐内,慕容垂正与一帮将领议事,谁也不知道这离奇古怪的火从何而来,顿时逃出营帐,一时间看到营地门口和众多军帐都已燃烧,竟然慌了神。
不过,慕容垂的战神称号也不是虚有其名,立马下令军士往两边山丘上出逃,果断的放弃了营帐领地。
谢玄等人见对面真的冒起了黑烟,又听到阵阵骚乱声,不禁对谢蛋儿佩服得五体投地,手中长剑一挥,带领全服武装的北府兵往隘口中冲去。
那隘口原本是易守难攻,又有秦军重兵把守,但是此时秦军见到自己营帐里起了莫名其妙的大火,一时不知所措,稍微迟疑之间,便被北府兵冲了出来。
隘口失守,秦军无异于失去了地利,北府兵如龙游深渊,个个脸带杀气斗志昂扬,如狼似虎一般向秦军扑去。
秦军营帐里的火势越来越大,犹如火海,人马沸腾乱作一团,浓浓的黑烟瞬间就蒙蔽了双眼,一些军士呛进鼻子里当场晕倒,没有晕倒的也是你踩我,我踩你,各自鼠窜,尤其是秦军战马,都是纯种的匈奴良驹,高大有力,不过此时却成了秦军的致命杀手,这些马到处乱跑,像是推土机一样,将一个个秦军战士推倒踩死,骚乱之中,还未等到谢玄的北府兵杀来,烧死、踩死、呛死的已经过了大半。
“杀啊!”谢玄骑着枣红大马身先士卒,举着青铜剑狂吼一声,带着北府兵往两边山地上冲去。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慕容垂再是战神,也无法挽回这样的狼狈溃逃的局势!眼看着北府兵对着山坡上的秦军一阵乱砍,顿时血流成河,惨叫声不断,又是火患又是兵祸,更是乱成了一锅粥,惨叫声、救命声,响成了一团。
慕容垂脸色焦黑,手执着一杆方天画戟,双眼怒睁,头上的白色帽子早已被烤得卷曲变黑,虎皮披风也在仓惶中脱落,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如此小心谨慎的围困北府兵一个多月,眼看着就要歼灭北府兵,却是被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前功尽弃毁于一旦,顿足捶胸,甚是不甘。
山脚下的秦营已成木炭灰烬,一个个秦军尸体横七竖八卷曲着,面目全非,透着一股烤肉味,山坡上的军士被北府兵无情斩杀,狼狈不堪,慕容垂已无回天之力。
“杀,活捉慕容垂,诛杀叛将朱序”北府兵杀声震天,地动山摇,直往山顶扑去。
朱序显得十分惊慌,上前扶着慕容垂的肩膀:“慕容将军,好汉不吃眼前亏,谢玄来势汹汹,我军伤亡惨重,我们还是撤吧!”
慕容垂甩开他的手,怒喝道:“好你个朱序,你不是说晋军粮草断绝一盘散沙吗?怎的有如此战斗力?这大火又是从何而来?”
“末将不知,除非谢玄有神助。”朱序满脸疑惑,扯着慕容垂就往远处逃去。
张霸正要带兵穷追,却被谢玄喝住了,张霸疑惑道:“将军,秦军所剩无几,正在鼠窜,是活捉慕容垂和叛将朱序的大好时机,将军何必迟疑,待末将把他们的首级取来,否则,等他们渡过淝水,就来不及了!”
“放肆,本将军打仗,还要听你的么?本将军就是要他们渡过淝水!”谢玄看着几十人仓惶北逃,嘴角冷冷一笑。
张霸正自想不通,便见谢蛋儿带着豹子等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吓得他脸色一白,丢掉手中带血的利剑,就要抱头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