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醉爬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落脚处是条石子铺就的小路。
刚刚让他突然前翻以至于狼狈地摔进来的罪魁祸首,竟是围墙边半人高草丛里藏着的削尖的竹杆。
他长吁一声,若不是在跳下来的前一刻发觉,恐怕现在就要挂在上面了。
因不知毛毛具体被带到了哪里,又没法找人询问,淮醉只能一座座院落寻过去。
他走得小心翼翼,刚匍匐着躲过一队匆匆而过的婢女们走上短石桥,回头张望了下,再转头竟迎面撞上提着沉甸甸水桶而落后的小蝶。
四目相对,小蝶大叫一声,慌乱之下丢下水桶拔腿就跑。
淮醉叹了口气正想继续向前,却听杂乱的脚步声向这里靠近,想是刚刚逃走的小婢女去喊了人,忙闪身躲到假山后。
“就……就在那。”小蝶远远指着短石桥道。
见桥边只有只木桶孤零零地躺着,被突然叫来的来福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板起脸:“小蝶,莫不是你打翻了水桶,怕被罚才胡言乱语的吧?”
小蝶摇摇头,拉住来福的胳膊:“来福公公,奴婢以性命担保,那真有个鬼鬼祟祟的人。”
来福想到之前在内宅门前看到的淮醉,不敢大意,让众人四散开细细寻找。
眼见着就要搜到自己的藏身之所,淮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撞开张开双臂试图拦住自己的来福。
跑了几步听着后面越来越近的追逐声,淮醉四下一扫恰好看见座院落的围墙,想都没想就先翻了进去,颇有慌不择路的意味。
未等他站稳脚跟,有力的藤鞭夹杂着狂风呼啸着他袭来。他忙本能地抱头做了个前翻,扬起的泥土纷纷飞溅到他身上。
不等他喘息,那人又抖了抖鞭子从正面抽来。他又是一个侧滚翻,与此同时从靴子上拔出了匕首,闭着眼睛听音判断鞭子来向一挥,却没能割到什么。
匕首对长鞭,很不公平的对决,淮醉难以近挥鞭人的身,自然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能勉强躲闪。
“红杉,住手!”
有人喝止住了挥鞭人,淮醉不敢大意,将匕首反握藏在袖中。他直起身喘着气迅速调整自己的呼吸,眼前的视野渐渐清晰了。
“毛毛,你刚刚喊他什么?”苏念蹲下身,扶着毛毛的肩膀问。
“盗侠叔叔不是坏人,他还说要给我买新衣服呢。”毛毛认真道。
毛毛的手上还拿着方才剩下的鱼粮,她低着头小声恳求道:“苏娘娘,这东西好香呀,毛毛能不能把剩下的这点带回去呀。”
苏念摸摸毛毛的头,没说什么,把她往淮醉面前推了推,道:“去说说话吧。”
红杉抱着胳膊站在墙边,面无表情,与其说看着,不如说监视着。
院外传来喧闹声,苏念走过去拍了拍毛毛的背,指着一间偏房道:“毛毛,先带你盗侠叔叔进那边的屋子休息下,好不好?”
毛毛点点头,拉着淮醉往偏房走。
来福一行走了进来,他见地上一片狼藉便问:“娘娘可曾见到陌生人?”
淮醉透过窗纸见苏念点了点头,心中捏了把汗,手中的匕首不经意地捏紧几分。
苏念道:“闯入者已经被红杉赶走了。”
来福将信将疑,却也没多问,只是道:“竺院那要请红杉去一趟。”
苏念皱了皱眉头:“太子妃?她找红杉做什么?”
“说是红杉无故伤了她的贴身侍女。”
“不可能,红杉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会无故伤人。”
来福欠了欠身,再道:“您别为难咱家,咱家也就是个传话的。”
“红杉,和我去趟竺院。”苏念刚唤了声,红杉就已出现在她身后。
苏念想了想又大声道了句:“毛毛,玩好了就回去休息吧。”
淮醉听出这话实际是说给自己的,他小声对毛毛道:“你在这儿好好玩,过几日你三舅舅就会来接你回去的。”
看着毛毛并没有什么想家的样子,淮醉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见院中人都走了后,他并没有多停留,寻了个最快的路径离开了。
长风在竺院门前徘徊已久,见着来福的到来快步上前,抬手拍了下徒儿的脑门,压低声音责怪道:“你咋还真把人带来了?”
来福茫然地摸着脑门:“是师傅您吩咐的啊?”
“笨。”长风短叱了句,立刻陪笑着对苏念道,“对不住了,咱家这徒儿办事不利索,还麻烦娘娘亲自跑这儿一趟。”
“长风公公,可是人到了?”二等侍女璐儿走了出来,见到苏念她愣了下,行礼道,“苏侧妃娘娘也来了,请容奴婢去禀报下。”
听说苏念来了,月瑾迟疑了下,又看了眼受伤的幽南,心一狠道:“让她在外面站着,本宫这院子岂是她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的地方?”
长风在院中听到璐儿传话,正想开口被苏念拦住了:“长风,下去吧。”
“可是娘娘您……”
“我还不至于弱到这点事都应付不来。”苏念拢了拢袖子,在正屋门前端正站好,清清嗓子道,“太子侧妃苏氏,求见太子妃娘娘。”
月瑾在屋中听到这话猛然站起,她拍拍自己的脑袋,一时的生气已经让她忘了自己最初来的目的是什么。
她叹了口气,自己走过去打开房门,先入眼的竟是跪在那的红杉。
红杉并不低头,空茫的眼睛直勾勾地盯月瑾,毫无悔改之意。
月瑾忍不住攥紧了门框,她深吸一口气对红杉道:“你可知错?”
红杉不语,只是摇摇头。
“你……”
“太子妃,红杉有哑病,请见谅。”苏念解释道。
月瑾怔了怔,道:“那也不能无故出手伤人,本宫今日定要罚她。”
“太子妃想怎么罚?是禁足,还是扣俸禄?”
“苏侧妃不觉得这些都太轻了吗?”本站在月瑾身边幽南忽而出声,她指了指自己用木板固定住的胳膊,“她可是把奴婢伤成这样了。”
苏念向幽南投去复杂的探究眼神:“那幽南姑娘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