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蹲在雁秋楼对面的巷子里,从白天一直待到夕阳落山,好不容易等到陈浮走进酒楼,想着是时候了,终于可以进门与道长见面,讨教讨教说书的技巧。
下一刻,店小二直接就把酒楼大门给关上了,还挂出一个牌子,写着:“今日休息,明日再来。”
慕容刚迈出去的脚,又恋恋不舍地收了回来,心里嘀咕,今天陈道长不说书了?
雁秋楼内,店小二翘脚吃着肉包,眉头紧锁,他愁啊,今天的生意太惨淡了,估计大家手上的银子都跑到小半仙兜里了,好多熟客路过门口也不进来,听他们骂骂咧咧,好像都是在骂陈道长。
半天没见,陈道长进门以后一脸严肃一言不发,一屁股坐在茶桌旁边,一动不动。
店小二哪里敢上去自讨没趣,只能安慰自己,没有客人就没有客人,少做一天的生意而已。
眼下他还有事情要解决,一个下午肉包配白水,到现在还剩一小半没有吃完。
店小二掐指一算,该吃晚饭了。
说起来,方天行这个小兔崽子怎么也一天没见,不行,得赶紧抓他回来,一起吃完剩下的包子。
方天行素来顽皮,估摸着看完热闹就该纠结一伙小屁孩一起玩过家家了,说不定正用泥土搓着药丸,假装自己也是小半仙。
店小二蹑手蹑手穿过厨房,傻厨子睡着了,让他好好歇歇,不然醒了发现没有事情可做,肯定要发脾气的。
唉,就是天生劳碌命,一刻不得闲。
出了后门,店小二朝对街的米店老板招呼道:“我家方天行是不是和你家大宝小宝一起玩呢?”
今天米店的生意也一般,老板躺在摇椅上面,捧着一壶小酒,醉眼朦胧,等到嘴里哼唱的小曲终了,这才回答道:“嗝,店小二你是不是偷偷喝酒,醉迷糊啦,我米老三年方四十,正青春光棍一条,哪来的什么大宝小宝。”
米店老板才醉了,店小二不跟他一般见识,今天街上热闹,没准老板娘带着他家双胞胎看热闹去了。
这时旁边路过一人,也朝米店老板招呼了一句:“米老三,刚才问你借的十两银子,要迟些日子才能还你。”
“好说好说,有空咱俩一起出去喝个花酒,你掏钱!”米店老板真的醉了,这话要是让他那个彪悍的媳妇听见,免不了一顿胖揍。
暮潭镇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店小二基本都认识,笑着道:“哟,这不是赵老爷吗,买这么多书回来,是要给你家谦冲长长学问?”
眼前这位赵老爷,其实就是个穷酸的中年书生,小时候他家里阔绰,大家都乐意喊他一声赵少爷,现在家道中落了还整天被人叫赵老爷,其中的意思就不用多说了。
“因心孝友,宜于自然;率志谦冲,得乎所性。没想到店小二闲暇之时也会读书,谦冲这两字着实不错,如果我家有个男孩,肯定给他取名赵谦冲。”赵老爷摇头晃脑了几句,也不告别,说完就离开了。
店小二纳闷了,今天这一个个怎么回事,都喝醉酒,假装自家没有小孩?
本来想着再找人问问有没有看见方天行,刚一转身,店小二吓了一跳,哪来的野猫立在围墙上面张牙舞爪。
不对啊,这野猫看着唬人,怎么跟个死物一样。
店小二重重剁了剁脚,野猫却依然保持着龇牙咧嘴的模样,换作平常,应该早跑了才对。
不仅如此,米店老板嘴里的曲子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翘起的兰花指就搁在嘴边,像是睡着了一样。
树上那几只乌鸦明明已经伸展双翅,差一个腾空,就要飞向天际。
就连夜风吹下的落叶,也愣是停在半空之中,没有继续飘落的意思。
忽然之间,时间凝滞。
店小二匆匆忙忙绕了一圈,发现整个暮潭镇都是一样的死寂,回去也不走后门了,直接撞开雁秋楼大门,慌忙喊道:“老姜,出事了出事了!”
姜月平毕竟岁数大,见多了世面,不慌不忙道:“有陈道长在,不要怕。”
听见有人喊陈道长,陈浮终于回过神来。
“出什么事了?”陈浮问道。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陈道长自己出去看看吧。”店小二心急火燎。
陈浮刚走到雁秋楼门口,就知道哪里不对了。
此时此刻暮潭镇的灵气也太过浓郁了,就跟夜里起雾了一样,把整个小镇淹没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大街上安安静静,隐约看见零星几个路人如同雕塑一般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雁秋楼的门槛好像一条分界线,明明同在一个小镇,却有两种风景。
酒楼里面灯火通明,陈浮转头看见依然活蹦乱跳的店小二,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你们两位怎么没事?”
店小二愣了一下,半天也挤不出一句话,感觉怎么解释都不对。
柜台那边,轮椅动了,姜月平来到酒楼门口,抬起那一双瞎眼,好似能看见东西一般,紧紧盯着陈浮,坦白道:“陈道长是聪明人,猜的不错,我们也是山上修士。”
也是山上修士……
陈浮可没有这么猜,顶多以为他们是金盆洗手的江湖中人,看姜月平那轻描淡写的模样,这是在扮猪吃老虎啊。
既然有两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在这里,陈浮乐得清闲,干脆推脱道:“有两位出手,那就用不着我了。”
“呵呵,陈道长客气了,因为一些不能说的原因,这里的事情只能由陈道长一个人出手解决,我们爱莫能助。”
什么不能说的原因?
陈浮知道就算开口询问,也得不到回答。
“那能不能跟我说说,暮潭镇到底是什么情况?”陈浮也是天生劳碌命,道士生意做久了,懒得再说废话。
姜月平心里有数,解释道:“大概是哪个天才一不小心迈入了引气境吧。”
陈浮也是新鲜出炉的引气境,那时候可没有看见这么大的场面,顿时惊讶道:“只是引气境就能引发天地异象?”
姜月平苦笑道:“谁叫人家是天才呢。”
陈浮直截了当道:“我要如何解决?”
“只要找到那个天才,陈道长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个天才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陈浮又问。
“天行不在雁秋楼,要麻烦陈道长花功夫找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