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紧了拳头，下一步又该如何踏出？

踏出以后，怎么接拳才能一气呵成？

难！太难了！

方天行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步一拳，原来不是那么容易照猫画虎的。

“我再来一遍吧。”

方天行看出了陈浮的窘迫，特意放慢速度，又打了一遍拳。

陈浮头一次知道自己的悟性这么差，跟着挥舞了两下拳头，就是抓不住要领。

“不对，我是这样踏步，这样出拳，看懂了吗？”

方天行没有读过书，他找不到准确的词语来形容出拳时候的感受，也无法用形象的比喻来描述踏步时候的心得，很多话心里想好了怎么说，一到嘴边又蹦跶不出来了。

即便如此，方天行仍然非常耐心，十分仔细地指导着陈浮。

要知道当初姜月平可没有手把手教他，只是扔给他一本武功秘籍，让他照着上面画的小人自行领悟，老人家腿脚不便又看不见，没办法起身演示，方天行学会一次踏步一次出拳，学会正确的呼吸，要听姜月平叹一百口气，摇一千次头。

简简单单的七步拳，方天行学了一个月才学完。

到最后，只要姜月平一晃脑袋，他就下意识踏步出拳，这个后遗症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方天行可不想再经历一遍那样的日子，他下定决心要当个尽职尽责的好师父。

绝不叹气，绝不摇头。

“唉，老陈你好笨啊，再来一遍！”

陈浮手忙脚乱，并且开始怀疑人生，武功这么难学的吗？

重复几遍之后，陈浮熟练许多，看着也有模有样。

谁知方天行还是使劲摇晃着脑袋：“出拳和踏步都对了，呼吸不对。”

呼吸？

这个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陈浮要怎么学？

“张大嘴巴，吸气，踏步，呼呼，出拳，吸吸，再踏步，再出拳，呼呼吸吸，最后收紧嘴巴，呼气……”

方天行比划了半天，放弃了，大概他也知道呼吸这两个字说着容易，做起来难，抱住脑袋蹲在地上又沉思了半天，最后皱着眉头，以一副完全放空的表情，喃喃道：“呼吸之法，只要做到心中有数，自然而然就有拳意涌现……老头大概说过这么一句话，你琢磨琢磨。”

心中有数……

什么是心中有数？

下一刻，陈浮忽然忘了刚刚学会的出拳和踏步，闭上眼睛，专注于呼吸。

那是气吗？

随着陈浮胸膛起伏，慢慢靠近又匆忙逃窜的东西，是气吗？

对，陈浮差点忘了他是引气境，在黑暗之中，还能看见的那个东西自然就是灵气。

灵气，存在于天地之间。

过来，快过来！

陈浮尝试着加深呼吸，但是那些灵气没有靠近过来，反而越逃越远。

再放缓呼吸，这下，灵气才慢慢凑近，它们也在试探，在寻找机会。

陈浮的呼吸渐缓，却也变得沉稳，变得有力，终于有一丝灵气悄悄窜入他的口鼻。

陈浮猛地睁开眼睛，摆好姿势，踏出一步，接着出拳。

不对，灵气一下子溜了，呼吸也直接乱了。

就这样，陈浮不停尝试，一次，又一次。

云聚云散，夕阳变成了星光，方天行也打着哈欠睡着了。

转眼，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姜月平起得很早，在鸡鸣声中追着清晨阳光，回到了陈浮的小院。

这是什么情况？

哪里来的这么多灵气聚而不散？

“方天行，方天行！”

方天行一睁眼，看见是姜月平那张老脸，马上抱怨道：“老陈资质太差了，没法教没法教。”

姜月平似笑非笑道：“你都教陈道长什么了？”

“七步七拳咯，唉，你不知道……”

方天行话说一半，忽然发现姜月平的脸色有点不对，他知道这是老头要发脾气了，不用这样生气吧，陈浮笨是笨了一点，可以慢慢教啊。

“方天行！我要你教陈道长一点基础的东西，你教什么七步七拳？”

方天行愣了愣，辩解道：“你最早教我的就是这一套武功，不是基础是什么？”

“傻小子，在这之前，我让你扎了多久的马步？打了多久的木人桩？又去水里憋了多久的气？”

方天行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基础，怪不得陈浮一直不得要领，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那我重新再教……”

姜月平叹了一口气：“不用了，陈道长如此天才，今天就可以开始炼体了。”

话音刚落，在院子中间站了一夜，一身道袍都已经被汗水浸透的陈浮睁开眼睛，当他开始呼吸，那些聚集的灵气忽然消失不见。

只见陈浮缓缓踏出一步，带起脚下的尘土弥漫开来，轻轻挥出一拳，隐约能听见有风声呼啸。

七步走完，七拳挥尽，一时风止，烟散尘落。

方天行瞪大眼睛，姜月平伸手鼓掌。

“不愧是陈道长，这七步七拳算是学会了，其实这本拳谱只是残页，据说后面还有七七四十九种变化……”

姜月平停顿了一下，转头朝方天行说道：“方天行你回去洗洗吃个早饭，再喊店小二准备好东西，等下我带着陈道长与他在鎏金瀑布见面。”

方天行的注意力全在陈浮身上，那一拳一步虎虎生风，他怎么使不出来，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嘴上说着知道了，方天行却没有一点要回酒楼的迹象。

姜月平黑着脸，沉声道：“方天行！”

方天行的反应很快，吐着舌头，一溜烟逃走了，边跑还边喊：“老陈，下午有空换你教我打拳！”

陈浮收拳站定，转身来到姜月平面前，他还有许多问题要问：“姜老先生，我这算是迈入了炼体境吗？”

姜月平摇了摇头：“炼体境没有迈入不迈入的说法，其间总共七个小境界，一关接着一关，只有全部突破之后，才算是炼体境，刚才陈道长能挥出那样拳头踏出那样的步伐，证明你有那么一点武道天赋，没有经过实战演练，不过是好看的花架子而已。”

陈浮惊讶道：“炼体境还有七个小境界？”

姜月平笑道：“陈道长是不是该拍着胸脯说自己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