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岁怜和曼珠坐在石头上等着祈曦和秦辞书从幻境中醒来。

在此期间，她一直想着邀月说的话。

如果在幻境中她变成狐狸的那段是真的，那么，那只白狐，就是她的母亲。

至于后来白狐自爆的那一段，能在幻境里造成伤害，都是虚假的东西。

一半源于自己的记忆么…

佟岁怜撑着下巴想了许久，大脑仍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关于母亲的画面。

她忽然想起三百年前自己飞升到天界时的情况。

头疼，脑子里没有任何飞升前的记忆。

那时的她懵懂如刚出生的小兽，完全不像修为大成后飞升的神仙。

之后她被天兵领到御书殿，觐见天帝。

天界之主坐在书案后冷漠的看着她，告诉她：“你渡劫时被劫雷劈中，伤了脑子，忘记了曾经的一切。

天帝只告诉佟岁怜她飞升前是青丘的一只没有任何背景的狐狸，父母双亡，一个朋友也无。

所以，佟岁怜只有飞升到天界后的三百年回忆。

关于她如何从懵懂无知的小神仙在天界摸爬滚打成了月老的三百年回忆。

佟岁怜皱起眉头。

就算想到头疼，还是没有想起飞升前的画面。

她到底是谁，她为何会和母亲去到人界，为何会被追杀，后来她又经历了什么。

这缺失的一大段妖生，在天帝的嘴里只变成了寥寥数语。

佟岁怜很想知道，她飞升前的一切，她总觉得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东西，这种空落落的感觉，让人烦躁不安。

“你在想什么？”

曼珠的声音打断了佟岁怜近乎自虐的回想和头疼。

佟岁怜按着额角沉默着，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大脑从杂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佟岁怜换了个姿势，神色严肃。

“我在想，方才我为什么没有问她让你进入的是什么幻境。”

曼珠的脸顿时黑了。

她真想一巴掌呼在佟岁怜的脑门上，让这女人成天想些有的没的。

不就是个幻境么，至于她惦记到现在。

深呼吸，曼珠转移话题。

曼珠瞅着佟岁怜，问：“你说那男子真的像海妖说的那样不堪么？”

佟岁怜反问：“你心里不是有数，还来问我作甚？”

曼珠道：“讨论一下还不成？”

佟岁怜看了她两眼，说道：“不提山洞里的布置，就说那个木雕，如果不是喜欢，谁能雕刻得如此用心。”

曼珠叹了口气。

“道理我都明白，就是不明白那个男人为何把海妖关进水牢里。”

佟岁怜指着石室所在方向，“不如你去招魂问个清楚？”

曼珠：“…”

在曼珠发怒前佟岁怜不紧不慢道：“这还不好猜？肯定是他纠缠了女妖几百年，爱而不得最后还把人家关进水牢里，啧啧，这人脑子有毛病。”

曼珠默默转过身，背对佟岁怜，她不想和这女人交谈了。

佟岁怜拍了拍曼珠的肩膀，语重心长：“人妖殊途，只会造就孽缘，不会有好下场。他缠了她几百年或许终于明白这个道理了。”

“所以他不要她的爱了，只想她能在漫长的岁月里自由自在，不为任何事烦忧。”

曼珠忍不住扭回头问佟岁怜：“你说海妖可有对他动过情？”

佟岁怜指向恢复原样的河水，一本正经道：“现在追出去，你还能问问她的想法。”

曼珠：“…”

她拍掉佟岁怜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咸猪手，暗自生着闷气，不再理会佟岁怜。

“我又不是她，我怎知她心中所想？你要明白，爱与恨只在一念间。”

曼珠依旧不理她。

见曼珠是真的不打算再和自己聊下去，佟岁怜也安静了下来。

洞中太过无聊，佟岁怜开始数数，让她数数的东西，是秦辞书的睫毛。

秦辞书的睫毛不长，却很浓密，佟岁怜数着数着总会记错，然后重新开始数。

当佟岁怜不知道是第几次重数秦辞书的睫毛时，少年的眼皮动了动，睫毛也跟着微微颤动。

佟岁怜啧了一声，她又数错了。

一脚把曼珠踹倒在地，佟岁怜也顺势倒在了曼珠的身边。

在曼珠怒目瞪视过来时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秦辞书和祈曦要醒过来了。

曼珠恨恨闭上了眼，咬牙切齿的想着，总有一天她要把受的欺负都还给佟岁怜。

秦辞书哼了一声，睁眼看见头顶的一片漆黑，愣了片刻，才想起发生的事情。

他手肘撑地坐了起来，见三个姑娘都在才松了口气。

这时，祈曦也悠悠转醒。

她捂着头吸气，眼神朦胧，还未完全从梦里挣脱出来。

秦辞书看她这个模样好心问了一句：“祈姑娘没事吧？”

祈曦摇了摇头，道：“没事，我只是做了个梦。”

秦辞书笑了笑，有些惊讶道：“姑娘也做梦了？”

祈曦问他：“秦公子的意思是自己也做了梦？”

秦辞书点点头，道：“我做了个很长，很美好的梦。”

说完，见佟岁怜和曼珠两人还没醒来，秦辞书上前探了一下两人的脉门。

还好，两个少女并没有受伤。

秦辞书轻声唤道：“岁怜姑娘，如花姑娘，醒醒，我们从游龙寨逃出来了。”

佟岁怜等少年叫了几遍后，才装作刚醒的样子睁眼。

她眼神迷茫的看了看黑黝黝的山洞，不安问：“我们这是在哪？”

秦辞书道：“这个山洞也是特别，竟然藏在水下。不过岁怜姑娘不用担心，这里应该没有危险。”

佟岁怜放松紧张的神情。

她推了推装死的曼珠，道：“如花，快醒醒，你再不醒，我们就要走了。”

红衣丫鬟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惊慌道：“我们是不是死了？这里是地府吗？怎么这么黑啊。”

佟岁怜心想你个在地府当差的仙还怕个鬼的黑。

面上轻柔安抚道：“没事，我们都还好好的活着，不要怕。”

曼珠扑进佟岁怜的怀里小声哭了起来。

佟岁怜表情不变，嘴角抽搐，只能陪着她继续演主仆情深。

等曼珠不哭了，秦辞书问佟岁怜：“岁怜姑娘，你有做什么梦吗？”

佟岁怜茫然道：“什么梦？我只记得河水卷了个水花，我被扑了个正着，接着不省人事，醒来就是在这里了。”

秦辞书问曼珠，曼珠也是同样的茫然表情。

秦辞书又道：“那你们听见过少女的歌声吗？”

佟岁怜和曼珠接着茫然，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与我无关的无辜神色。

祈曦蹙起眉，她疑惑道：“怎么回事？只有我们两个人听见了歌声？做了梦？”